宰兔子之所以用“摔脑袋”的方法,倒不完全是为了“方便”,还有一个原因是,兔子皮可以卖。而且据二叔讲,养兔子最终是为了卖兔皮。普通家兔,一张上好的兔皮,能卖到两块多钱,要是优种兔,还要值钱。而且春节前宰兔,比较合适,这时的兔皮、兔毛最好。要是过了春节,兔子开始脱毛、换毛,皮就不值钱了。原来,宰兔子不单单是给我们吃肉!我心里不禁有一丝丝失望。兔子剥皮的时候,也很关键,一般从后腿剥起,不能大开膛,慢慢把整张兔子皮剥下来。据二叔说,皮子晾干后,若是填上稻草,跟真兔子一摸一样,二叔本来有意给我们做个兔子“标本”,因为缺乏皮子保养方面的药物,那些药挺贵,所以作罢了,听到此,本来的一丝丝失望之心,消失得一干二净。这张兔子皮,二叔带我和二牛到村“供销社”(就是农村的小卖部,那时不是搞什么统购统销吗?所以叫供销社,您看,连兔子皮都要统购统销),卖了一块八毛钱。
除去到供销社卖,卖东西还可以到“集”上去卖,集就是“集市”,相当于农村的“自由市场”。不过集市不是经常有,只是逢年过节才有大集,平时个把月一次的小集,二叔说他很少去。刚好腊月二十二有个大集,因为腊月二十三“祭灶”,所以前一天有个大集,为得是在春节之前,便于各家各户准备过年的东西。二叔家的十几只鸡,准备到集市上卖出去。到了二十二这一天,二叔带我和二牛去“赶集”。
集市在公社(后来改名叫镇,其实就是一个相对较大的村子)所在地的一大块空地上。离我们村大约十几里地。当天早上,村里有专门的马车,供赶集的人使用,只有一辆,当然得收点儿费用,不过都是街坊邻里,多少好说。还有赶着毛驴驮货活骑着毛驴的、推着小独轮车的、挑担子的……八仙过海、各显其能,都超一个方向走去。二叔把鸡笼放在马车上,带着我和二牛一路走去。半路上少不得背着二牛,他太小。
越近集市,路上的人越多,几乎四面八方都有通往集市的田间小路。从远处看,真有千百江河归大海的意思。一片非常大的空地上,自然就成了集市。分片儿、占地,又买有卖,各得其所。也有以物易物的,多是用鸡蛋换日常用品。最引人注目的是买卖大牲口的,比如马、骡子、驴、牛羊等,还有猪,有卖大猪的,也有卖猪仔儿的。不过二叔告诉我,大牲口一般都是“生产队”出面卖的,因为很少有个人能够拥有大牲口。
集市上,我第一次看见“配种的”,觉得特别新奇,后来长大了才明白“配种”的意思,回想起来,有点儿不好意思说,所以就算啦。记得二叔讲驴骡跟马骡的分别,这点我记得特清楚。公驴母马配起来叫驴骡,公马母驴相配叫马骡,不管什么骡,都没有生殖能力,只是一代。马骡善于走长路,所以多用来做马车的拉套,当然也有用骡子驾辕的,不过得经过更艰苦的训练,不如马那么容易训,大概带有祖传的驴脾气的缘故。驴骡力气大,用来驮重物比较合适,特别是走山路的时候,部队上经常用驴骡驮炮,翻山越岭打仗合适。
还有“敲猪的”,世纪就是把公猪的那玩意儿割掉,才能长肥,不然公猪经产发情,不好喂养不说,也喂不肥。说白了就是“太监猪”。你看古时候的太监身体都比较好,像明朝的“东厂”、“西厂”的武功高手都是太监。母猪就不“敲”了,留着“配种”下小猪。所以集市上也专门有给母猪配种的。“配种”也有讲究,先交一部分钱,“怀上”以后交另一部分钱,怀不上当然就算了。据二叔说还有“煽鸡鸭”的,也是为了让它们更肥,好卖肉。不过那天没看见。
二叔的十几只鸡,一共卖了二十多块钱,把二叔高兴的,嘴都合不上了,当即给了我和二牛每人五毛钱。我要替二牛收着,他还不干,非要自己收着。原来在家他可不敢,让二叔、奶奶惯的,越来越胆大!二叔又买了些过年用的东西,想什么猪肉、牛羊肉、大白菜、葱姜蒜等等最后是满载而归。回家之前,还带我和二牛吃了一顿“压喝啦”,荞麦面的。浇牛肉汤,当然好吃。不过我印象最深的是“压喝啦”的那个长长的粗木棒子,长有两米多,直径足有十几厘米,一个大小伙子,永全身的力气往下压,有时还要另一个人帮忙才成。
回家的时候运气才好呢,村里的马车有空儿了(东西卖完了),一家人坐马车回来的。
正是:时来运转山有色,运去倒霉鸟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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