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同仁堂药铺的乐掌柜,已经把后院儿的伙计叫出来,爷儿仨准备出门砸卦摊儿。钟刚敲十二下,冷不丁冲进个老太太,嘴里喊着“买一块钱的药”………乐掌柜都傻啦,不过客人进门,职业习惯,倒也不敢怠慢,赶忙迎过去…… “老太太,您怎么回事?哪儿不舒服?” “您甭管了,我就是买一块钱的药!” “那么,您买什么药呢? “什么药都行,随您便!不过我就要一块钱的,多一分、少一分都不成!” ……… 乐掌柜一听,这个气呀,差点儿把鼻子气歪了。按乐掌柜想法,自己是大夫,客人是位患者、买药,自己三言两语,打发了也就算了,不开张或钱数不对都可以,没想到碰这么个倔老太太,怎么说都不行。心说:“完了,这回要栽。” 没办法,只好卖一块钱的药给老太太,不过他心里憋着一肚子气,吩咐伙计,弄了点儿不值钱的乱七八糟的药,包了一大包。什么药啊?巴豆、泄叶。还怕老太太不信他,又用小纸包了一小包“蝎子皮”、“蜈蚣干儿”。诸位,那巴豆、泄叶乃是强力泻药,专门给大便干燥、拉不出屎的人用的;“蝎子皮”、“蜈蚣干儿”乃是“催药”,按现在话说叫“催化剂”,专门用来加强药效滴。 一边包,一边心说:“好啊,你不是死气白咧非要一块钱的药吗?看本大夫怎么治你……回家吃了,拉死你!”不过乐掌柜心理明白,这些药吃不死人,也就是报复一下老太太,省得以后再来瞎捣乱。 老太太哪儿知道啊?交了钱、拿着药欢天喜地、急冲冲推门而去。药铺这边儿暂且不表,回过头来说老太太。 老太太的驴究竟怎么丢的呢? 老太太家住珠市口拐弯儿不远儿一个小胡同里,这个小胡同是个“死胡同”,就是只有一个出口儿的那种,进深也就二三十米,老太太家是最外面一家,就在胡同把口儿。胡同里还有四、五家。因为住在胡同把口儿,卖豆腐、摆个临时摊位也方便。家里的驴就拴在后院儿,后院除了驴棚,还有个半大磨,磨豆子用的。 驴是谁偷走的呢?是住在胡同最里面的一家绝户,怎么叫绝户呢?没儿没女,孤身一人,还是个二赖子、小泼皮。外号儿“混子”。这小子常年不务正业,到处混吃混喝这么一位,仗着祖上曾经是满清镶黄旗,满清有八旗:黄、红、黑、白四色,又有“正、镶”之分,当初满清女真人的老祖宗努尔哈赤根据红、白、黑三旗及所属,设为八个旗:原红旗分为正黄、镶黄二旗;原白旗分为正白、镶白、正蓝三旗;原黑旗分为镶蓝、正红、镶红三旗。正四旗旗帜为纯色四边形,龙首朝后;镶四旗旗帜为五边形,黄、白、蓝三旗镶红边,红旗镶白边,龙首朝前。这是题外话。 混子祖上乃是镶黄旗,属于皇亲国戚、大富大贵,到他这辈儿,有点儿家产也全败光了,还挺坏,平时吃喝嫖赌,无所不为,净干些个踢寡妇门、挖绝户坟的勾当。 这天赌钱输了个净光,回到家里连饭都没得吃,他可就打起胡同口儿老两口儿这头驴的注意来了。俗话说:兔子不吃窝边草。要按平时说,这两家关系还不错,老两口好心眼儿,经常接济混子,像什么剩豆腐、豆浆断不了让混子解解饿。平时见了面儿彼此也很客气。老两口断然想不到他会偷自己的驴。这小子不是逼急了吗? 那天半夜,混子赌输了回家,家里家徒四壁,连口开水都没有,就着水缸和了几口,心里琢磨:咋办涅?明天吃什么呀,家里该卖的卖了、该当的当了………于是乎就想起胡同口老两口那头驴来了,等到五更天,天刚要懵懵亮的时候,一般那时候人睡得正香,就是叫都不容易叫醒。这小子做贼做惯了,岂能不知?蹑手蹑脚,用把拨门用的“拨门刀”(小偷必备工具),拨开豆腐房后院大门儿,从驴槽里抓了几把青草,这小子还带了个口袋,装了小半口袋黑豆,干嘛用呢?一会儿您就知道了。走到驴棚,一手抚摸黑驴脖颈鬃毛,一手把龙头解下来,那驴跟混子也算是个熟人儿,也不闹,舒舒服服、乖乖的就被混子拉回了家………按混子打算,驴先在自己家喂一两天,等自己跟“肉案子”商量好了,偷偷拉去一卖,足够自己吃半个月的。肉案子就是专门杀猪、宰羊的专业屠户。 没想到这等于是要了老两口磨豆腐的命了,老太太一急,所谓病急乱投医、死马当成活马医,这才找到了李铁嘴,卖药回家,准备让老头子吃药,迎接驴从王母娘娘那儿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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