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浇地,先来段儿“忆甜思甜”。 中国人不是动不动就要“忆苦思甜”吗?那很简单,谁都会,反正是“在党的英明领导下,以前都是苦滴,现在都是甜滴。”掌握这个原则,凭您怎么胡说八道都没关系,都算“正能量”。“忆甜思甜”就不同了。 刚到美国的时候,租住在一家“富人区”的地下室(basement)里。那家门前有一片草地,院里还有一个大花园。从春初到秋末,给草地和花园浇水成了我重要的工作之一。这种浇水、浇地跟玩儿差不多,现成的塑胶软管儿,一端接好水龙头,另一端还有各式各样可以转换的喷头,可以喷得很远,也可以像下雨或者喷雾似的随便调节。更方便的是,水管可以自动回收、盘卷,用完了盘回去,有个一米左右的盘管箱。也不用什么电力、动力,据说明书上说,是利用水的压力,驱动箱内转轮,使水管回收。 调节好水管长度,人站在一片绿油油的草地边上,或者中央,四周“家花围绕”、绿树成荫……这种浇水、浇地简直特么的太舒服啦。因此浇地成了我的一大兴趣。 有一天傍晚,太阳刚刚要下山的时候,我一边浇水,那水纷纷扬扬洒在草地上,只觉得眼前金星乱冒,就像草地上平白无故飞起点点金星,一闪一闪滴,怪吓人滴……顿时一种悲哀从心头升起:“老了、不中用了,干这么点儿活儿就累得眼冒金星,真是够呛……”赶忙收工,不敢再干了。这以后,接连几天,天天如此,不由得让人心灰意冷,觉得自己不行了,恐怕连浇花儿的力气都没有了,快歇菜啦。 为此,联系保健医生,专门到诊所,看看究竟什么毛病!到了诊所,美国的保健医生特负责任,听了我的自述,里里外外给我做了个“全面检查”,什么X光、CT、心血管,什么胃镜、肠镜、洗肠、耳鼻喉科、全检查便了,特意重点检查了一下眼睛,检查的这叫一个详细………为检查身体,连着跑了好几天医院,过了将近两个星期,所有结果陆续出炉,什么毛病也没有。我太太说我是:“吃饱了撑滴,没事儿找事儿。”您说我冤不冤。 不过,经过一番检查,到底放心了,又开始浇滴、浇花、浇草………当时心里还自己安慰自己:眼冒金星不是病,可能是想发财想得走火入魔了………没想到,这一番自我反省,惊动了老天爷,经过仔细观察、思索,终于找到了“眼冒金星”的原因。我是怎样想滴涅? 是这样滴:只有浇地、浇草地的时候才会眼冒金星此其一,只有傍晚浇地时症状才会出现此其二,据此判断,毛病有可能出现在草地上!后来,又经过好几天的观察、寻找,终于明白了“眼冒金星”的原因。原来,是傍晚蛰伏在草丛中的萤火虫! 每当傍晚,成群的萤火虫蛰伏在草地中,一浇水,把萤火虫惊的四处乱飞,傍晚太阳下山时分,夕阳的余晖与萤火虫屁股上的亮光融和,形成点点金星,给人眼前“金星乱冒”的感觉。这一来好啦,一块石头落地,放下心中重负。 为了证明自己判断无误,我特地在傍晚时分,以“打草惊蛇”之计,捉到好几只萤火虫。萤火虫,大小在一个米粒和两个米粒之间,通体墨绿色,部分翠绿色,颜色亮丽。腹部黄色,有泛白色的色块儿,据说那就是能发光的部位,而且迄今为止,人类在相同条件下还造不出比萤火虫的荧光更强的荧光,那叫“生物荧光”。有四条腿,两长两短,靠颈部的颜色不一,有的橘红色、有的黄色,大概与萤火虫的“年龄”有关。头部呈圆三角形,挺小,前面长着两条长长的须子。如果有两指轻轻捏住虫身,它的头部会“点头”,有人把萤火虫叫做“磕头虫”。 这么一来,对原来小学课本儿里的“囊萤映雪”的故事,算是深信不疑了,因为有了实物证明。原来,老觉得那是古人瞎编滴。不用说啊,凿壁偷光、悬梁刺股的故事也假不了。古人活得还真是够辛苦滴。 这是在美国浇地时遇到的一件事儿,插队时的浇地,跟这可两码事儿。因为中国农村一向靠天吃饭,到现在也是。自古有南涝北旱的说法,到北方,一说天灾,不是旱灾就是虫灾。涝灾只有南方才有。特别是春季,碰上大旱,颗粒无收都有可能。自古有“春雨贵如油”的说法。“久旱逢甘雨”是人生四大喜事之一。可见水的重要。到山陕一带,完全靠天吃饭的地方占全部耕地面积的一半以上。我插队的地方算是“富裕”地区,附近有水库,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调节用水,但那水也是万分珍贵。当然也有所谓“机井”,打口井,安上水车(那时没有或用不起水泵),那水也有限,对大田作物犹如杯水车薪,无济于事,一般只用作小面积、特殊用途的浇地:菜地。那地方,一旦蔬菜子种下去,必须随时保持充足水分,不然还想吃菜!吃个屁吧。 所以我插队的地方,浇水、浇地绝不像一般想象得那么简单,而是两项颇具规模的“系统工程”,一个是大田浇水,一个是菜地浇水。 正所谓“水到渠成瞎扯淡,不下苦功水难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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