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上的“革命工作”由两方面组成,“干活儿”、为人民服务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更重要,就是宣传工作。而宣传工作主要有两项,一是列车广播室的广播,另一个就是表演和教唱“革命歌曲”。这在之前的“宣传工作会议上”已经定好了。并且,单平主抓广播站,刘玉良负责表演、教唱歌。关于宣传的内容,单平准备的很充分,都带在书包里,像什么“5.16”通知、“十六条”等等,还有不少各校自己油印的“传单”、“小报”……教唱的歌曲有“拿起笔,做刀枪”、“我们是XX的红卫兵”等等。
特别要说的是做为表演节目的唱歌儿。刘志良唱歌儿最好,又有天赋。说到这儿,介绍一下“全无敌”战斗队”各位队员的后来,就知道当时的“革命工作”为什么组织得井井有条了。俗话说“三岁看小、七岁看老”,这话有点儿过份,但一个人年轻时的“状态”大概可以看到他后来“出息”的怎么样。反过来看呢,也能说明些问题。刘志良后来成为“中国歌剧院”正式演员,中国有个所谓“将军合唱团”,刘志良是那些家伙的“教练,帮助他们排演节目。单平,后来一直混到“全国人大常委会”的“法制工作委员会”,90年代“老同学聚会”时是副厅级,找了个老婆是北京一个地方法院的陪审官。张玉龙混到著名大学的“马列主义教研室”,专攻马列。许剑先,中国头一批出国人员到了加拿大,后在加拿大定居……
我们“战斗队”的唱歌儿,因为有刘志良调教,唱的非常好,像这种临时车厢内的表演,不在话下。比如下面这首歌儿,是“长征组歌”里面的一首:
路迢迢,秋风凉。
敌重重,军情忙。
红军夜渡于都河,
跨过五岭抢湘江。
三十昼夜飞行军,
突破四道封锁墙。
不怕流血不怕苦,
前仆后继杀虎狼。
全军想念毛主席,
迷雾途中盼太阳。
一开始是轻唱加重唱,甚至于有“三重唱”,还要多次重复,到中间,几个人逐渐加入,声音越来越大……,唱到“三十昼夜飞行军”,又要压低声音,按刘志良的说法,唱这首歌儿,类似于讲故事,有高潮还得有“低诉、平叙”,“三十昼夜飞行军,突破四道封锁墙”就相当于”平铺直叙”的部分,唱的时候,要有节奏感、轻快感、紧张感,咬字要特别清楚,而且,这一段还有个“重唱”,两个人,必须配合的严丝合缝才行。这样才能体现红军的大无畏的“革命精神”。最后两句就是大合唱了,按刘志良的说法:“有多大劲儿,是多大劲儿”,因为这是这首歌的中心和灵魂。
还有一首是:
手足情,同志心.
飞捷报,传佳音.
英勇的二 四方面军,
转战数省久闻名.
历尽千辛万般苦,
胜利会聚甘孜城.
全军痛斥张国焘,
欢呼北上并肩行.
边区军民喜若狂,
红旗招展迎亲人。
这就是抒情加叙事了,另有一套唱法。所以啊,经过未来的著名歌唱家的训练,我们的歌,表演起来,全车厢的人一致叫好,掌声热烈,甚至还有高叫声:“好哇!再来一个!……”。
因为有了精彩的表演,接下来再“教唱歌儿”的时候,就比较容易,因为“听众”已经被抓住了。考虑到列车上都是些往来过客,教太多、太复杂的歌儿也起不到应有的作用,再说,旅途时间仅有两个白天而已,所以只教了一首“拿起笔,做刀枪”,另一首“红卫兵战歌”根本没来得及教。因为歌词简单、曲调“通俗”大部分乘客,一学就会。说实话,那种破歌,根本算不上是唱歌,不过是就节奏、带音调的喊口号而已!文革中,这类歌多了去了,最不像话的就是“要想革命就造反,不造反就滚他妈的蛋!”这首歌。另外就是“革命群众”自己编的歌儿,像什么“打翻在地,再踏上一只脚……”、“扒你的皮、抽你的筋,让你永世不翻身……,据说还是根据“主席语录”原创。那些“骂街歌儿”,像我们这些“正统”革命派都不好意思唱,更甭说教人了。
车站的广播按说是单平负责,无耐这小子说话带着很重的“河北口音”,他自己虽然革命热情高万丈,也觉得有点儿对不起听众,广播“正式中央文件”的时候,非得让我出马,我当然没问题啦,一口天下最纯正的普通话,嗓音虽比不上“中央台”播音员,可也很不错。刘志良曾经说过,我的嗓音还可以,就是“鼻音”重了点儿,所以不适于搞“声乐”,据他说,搞“声乐”的,起码条件是“声音听起来是从喉咙里发出来的,而不是从嗓子部位发出来的”,不过比单平那可强多了。所以,单平每次冲锋陷阵枪“广播站的时候,必须带着我还有许剑先,许剑先武功不错,打起架来,一个顶仨。
这样一来,我这个“司令”成了最忙的了,唱歌、广播、外带着打水送水、收垃圾打扫卫生。送水、打扫卫生是由张玉龙和许剑先负责的。有人说“年轻人不怕忙、就怕闲”,这话一点儿没错儿,越忙我是越来劲儿,前后左右、上上下下,忙得不亦乐乎,我有时经常奇怪,您说那劲头儿从哪儿来的呢?我还想到一个“新方法”,送水的时候,背个书包,就事儿把能收的垃圾一起收走。这一发明,得到了漂亮列车长的肯定和表扬,据她说,她要在列车上推广一下,将来,为送水的列车员配个“垃圾袋”。弄得我别提多高兴了……
这就是所谓:人为红颜劲头儿大,鸟为寻食不怕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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