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衡阳出发,列车进入四川,随着重庆的临近,广州“革命”感染的“失败”情绪,逐渐消失。
其实当时的所谓“革命”无所谓什么失败、胜利,有道是“乱世英雄起四方,有人就是草头王”。这是当时很流行的说法儿,就是说啊,哪个组织的人多、造成的“声势大”,就算是胜利啦。再说,甭管怎么说,既使“逃跑”不光彩,不是还有那么多人支持、欢迎呢吗?
刘志良作了一番理性分析,说是:“革命的道路是曲折的、漫长的,有胜利,就有失败。绝不会一帆风顺,红军还爬雪山、过草地呢,我们这点儿挫折,算什么呢?” 张玉龙说:“就是就是,再说,我们所做的不一定是错的,正确和错误是要经过时间考验的。”只有单平,坚持认为我们犯了“路线错误”,不过,他补充道:“我们的错误是无意的”,这小子自以为发动、组织过“贫下中农”造反,有经验,老想高人一头。他补充道:“不过,眼儿王,你以后做事情要多考虑考虑,三思而后行嘛,毛主席教导我们:遇事要多动脑筋想一想,不要急于下结论……”这么一说,把所有责任都推到我身上啦。
其实,我想的跟他们都不一样,要不怎么叫司令呢?如果跟他们一样,我凭什么当头儿啊。我早已把广州的事情抛在脑后,“忘”得一干二净,连那个穿草鞋的女兵都不想了!眼看将到重庆,我想的是下面这些问题:1、看形势,重庆肯定也不止两派,我们接洽的“江北中学毛泽东思想”红卫兵,在重庆人人数最多,属于多数派。2、江北中学,据刘志良介绍,是兵工厂子弟学校,当然是“工人、干部子女”占绝大多数,而且工人子女居多。毛主席说,工人阶级是革命的主力和核心,所以支持毛泽东思想红卫兵应该错不了。3、听说重庆是个山城,必须要好好见识一下山城什么样儿。4、四川号称天府之国,是三国刘备的大本营,当时叫做荆州加西川。5、重庆有个“白公馆”、“渣滓洞”是国民党反动派和美国合作,迫害革命志士的监狱,叫“中美合作所”,还有当年的重庆谈判纪念馆、周总理和董必武故居,这些地方都是要去参观、学习的地方。6、从重庆去成都应该比较方便,革命工作告一段落,应该去一下成都,看看杜甫草堂、白帝城先帝托孤故址、阴阳殿、枉死城、地狱之都等等……7、甚至于还有都江堰、李冰治水、飞鱼嘴等等,因为有了这个世界文明、冠绝古今古代水利工程,四川才变成天府之国……
我把这些一说,大家听得聚精会神,兴趣昂然,张玉龙、刘志良不时从旁插嘴、补充,什么“双枪老太婆”、“叛徒甫志高”、“江姐”、少年英雄刘文学全出来了,我甚至于想起了“嘉陵江水浪滔滔”的诗句来了……,
单平没怎么插嘴,不过这小子确实机灵,不知什么时候,跟列车员套近乎,弄了一张“重庆市旅游交通图”来!大家一时兴起,围着地图仔细地研究了一番。把要去的地方一一标明,特别注意到:重庆大概分五、六个区,我们将要去的是江北区,在长江以北、嘉陵江和长江的交汇处,再往北还有一个渝北区,其余三个区在长江的另一岸,其中有个沙坪坝区,应该是比较繁华的地区,小说“红岩”里面提到得最多……江北中学,从地图上看,就在嘉陵江的江边儿,地方相当不错,交通也方便。
一路说着,不知不觉离重庆越来越近啦,从车窗向外望去,火车行驶在“盘山”铁路上,有时居然能清楚的看到下面两三层火车曾经走过的铁轨,而且,山洞也是一个接一个,车厢里的灯,一直长开不灭,即便在火车上,看到自己的火车穿山越岭、如在空中穿梭的钢铁长龙,也不禁触目惊心,惊奇不已!单平属于那种一心一意干革命、天天梦见毛主席的“革命偏执狂”,这时也不禁感叹了一句:“啊!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说得我们几个哈哈大笑,免不得嘲笑他一番,这小子历史知识少得要命,能说出这么一句来,出人意料。
这一下引起了张玉龙、刘志良、甚至还有许剑先的兴趣,纷纷向我讨教有关的历史故事、典故。我则不慌不忙的侃侃而谈、大吹特吹……把三国里和蜀国有关的,尽我所能,胡扯了一通儿,什么借、讨荆州、公子刘琪三求计、七擒孟o、入西川二士争功、庞士元落凤坡丧命、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甚至于马岱受遗命,力斩魏延于首都城下,魏延脑后有反骨……等等,说了个天花乱坠、地暗天昏。眼看着重庆、我们革命的又一个“战场”即将来临啦……
正是: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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