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被害人的姓名,张亮怀疑自己听错了。他在赶往案发现场的车上打开手机,
确认了通讯录中的“周治”,上面有电话号码和地址。
果然没错。手机中输入的资料和此刻正在赶往的地方地址一样。这意味着并不
是同姓同名的其他人。
那个老人被杀了吗?
“怎麽了?”坐在旁边的刑警同事问。 “不,没事。”张亮把手机放进上衣内侧口袋。
刑警同事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命案吗?分局好一阵子都没有大案了,这下子高层又要紧张兮兮了。
如果很快就破案,问题还不大,如果拖了很久,上面又要绷紧神经了。”
“对啊,分局的秋季运动会恐怕又要停办了。”
张亮半开玩笑地说,没想到同事很严肃地回答:“是啊,一想到这件事,心情就很沉重。”
一旦立案,辖区分局的警官就必须整天忙於协助处理各种杂务,而且被要求彻底节省经费。因为案件调查的各种费用大部份都要由辖区分局负担。
来到命案现场,看到刑事科长和股长站在大门前。科长正在打电话。
“这麽晚才来。”股长对张亮他们说。
“我们在调查那起肇事逃逸的案子,今天早上不是报告了吗?”
“是喔,结果怎麽样?”
“已经取得了证词,资料应该都已经准备齐全了。”
“好,辛苦了。这样就可以了结那起案子,现在开始侦办这起案子。”
“他杀吗?
“对,被害人是独居老人。”
科长讲完电话后,看着股长说:
“警察局打来电话,监识和机动搜查人员很快就会到,我们也要配合进行第一次搜查,我先回分局了。”
股长还来不及回答“知道了”,科长就一路小跑地离开了。听到要立案,他似乎兴奋起来。
“可以看一下现场吗?”张亮问股长
不行,在监识结束之前不能进去。你目前先负责一下那个。”股长指了指停在一旁的警车,“她是发现人。”
张亮定睛细看,发现一名年轻女子坐在后车座。
年轻女子名叫周梨花,是被害人的孙女。张亮带她到分局的接待室,为她倒了一杯热茶。她在警车上时始终呆若木鸡,几乎没有说一句话。喝了几口茶后,才终於开口说:“谢谢。”
“能够说话了吗?”
“是。”她点了点头。
张亮问了几个问题,她断断续续地答了话。或许是因为打击太大了,记忆都很零碎,但总算渐渐厘清了发现尸体的经过。
中午十二点五十分左右,周梨花打电话给被害人,问他晚一点可不可以去他家。被害人说没问题,今天没有特别的事。她逛完街后去了周治家,在下午四点三十分左右,发现了被害人的尸体。在她打完电话后不到四个小时的时间内,到底发生了甚麽事。
“你经常到被害人家吗?”
“被害人……”
“就是你爷爷,你经常到周治先生的家吗?”
“也没有很经常……一个月一两次而已。”
“是为了照顾他吗?”
“照顾?不是,我爷爷很健康。”
“那为甚麽?”
“为甚麽……”梨花露出讶异的表情,“一定要有理由吗?”
“不,那倒不是,只是觉得很难得。现在很少有孙女会定期去探望独居的老人。”
她似乎终於理解了,点了点头说:“一方面也是因为博客的关系。”
“博客?”
“我爷爷喜欢种花,花开得很漂亮时,就会拍下照片建档。我之前告诉他,既然有这些照片,不妨和大家分享,建议他开了博客。”
“原来如此,所以,你爷爷开了博客吗?”
“他说太麻烦了,不想开,所以就由我代他开设、管理博客,把花的照片上传到博客。”周梨花似乎终於平静下来,开始侃侃而谈,但似乎再度感到难过,语尾带着哭腔。
“爷爷家应该没有保险箱之类的东西,但碗柜的抽屉敞开着,壁橱里的东西也都拿了出来。”
“有没有甚麽东西不见了……”
她摇了摇头。
“不知道,我不太清楚爷爷家有甚麽。”
张亮皱着眉点了点头,每个月只去一两次,的确不知道家里有甚麽。
“你爷爷会随时锁门吗?”
梨花皱起眉头,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经常不锁门,我提醒他好几次,请他注意安全,但他总是叫我别担心,家里没甚麽东西可以偷。早知道我应该多提醒他……”
住在同一个地方多年的老人经常有这种情况,因为至今为止没有发生任何事,就过度相信以后也不会有任何事发生。
“最后一次见到你爷爷是甚麽时候?”
周梨花想了一下,“我记得是三个星期前。”她似乎在向自己确认。
“当时,你爷爷有甚麽不对劲吗?”
“并没有……”她说了这句话后,露出突然想到甚麽的表情。
“怎麽了?”
“不,不是甚麽重要的事。我想起他为有一朵花开了感到很兴奋。”
“花?”
“是一种新的花,好像以前没有开过,我爷爷看起来很高兴,但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她再度哽咽,说不下去了。
张亮不忍心继续问下去。反正只是单纯的强盗杀人案,即使调查杀人动机或是死者的交友关系,应该也查不出任何线索。
有人敲门。张亮向她说了声“对不起”后站了起来。
门外站着一名女警官,说死者家属来了。
“家属?”
“是被害人的儿子。”
原来是周梨花的父亲,张亮说:“请你带他来这里。”
几分钟后,女警官带了一名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他肩膀很宽,个子也很高。身材高的周梨花可能是继承了父亲的基因。
男人递上的名片上写着“周正隆”的名字,他在一家外食产业的知名企业上班,而且担任重要职务。
张亮向他请教了老人周治的日常生活。
“六年前,他还以兼职的方式在原本任职的公司继续上班,现在完全退休了,靠退休金和年金生活,日子过得很自由自在。”周正隆回答说。
“他的退休金存在银行里吗?”
“应该是吧。”
“家里放多少现金?有没有放备用金之类的。”
“不清楚,”周正隆偏着头,“应该没有放多少钱。”
“最近有没有甚麽投资行为……比方说,买了甚麽不动产或是投资了黄金之类的?”
“没有听说,我父亲对投资不感兴趣。”
“是吗?”
之后,张亮问了老人周治的交友关系,平时和谁来往,和谁的关系特别好,但周正隆并没有提供任何有助益的回答。一问之下才知道,他每年只有中元节、新年才和父亲见面,他前后说了三次“因为我工作很忙”。
“我爷爷不太擅长和别人打交道。”周梨花终於忍不住插了嘴,“花是爷爷的聊天对象。我爷爷家的院子里不是种了很多花吗?他在修剪那些花草时最开心,他总是对我说,花不会说谎。所以,我猜想只有花才知道命案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