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格勃叛逃西方第一人对苏共绞肉机的回忆（上）

Harrison Zhang

説起知名間諜或特工，都能想到007，詹姆斯邦德，不過這是編的。真實的有佐爾格。英國方面有蘇聯特工劍橋五鼠（有人譯成劍橋五傑  the Cambridge Five）。中國的特工，國民黨方面的有戴笠，共產黨方面的有所謂前三傑（李克農錢壯飛胡北風）后三傑（熊向輝申健陳忠經），其中熊向輝因爲臥底胡宗南部，在内戰時期大大幫助了共產黨，對斷送中華民國（在大陸）做出特殊貢獻，受到毛周高度評價。 

説到間諜和特工，蘇聯人最厲害，比方當今這個普京。普京當年是克格勃駐東德普通特工，但他當了俄羅斯老大后，最見不得的就是克格勃的叛徒還有駡他的記者和知識分子。哪位克格勃高官叛逃，他一般是雖遠必誅。在國内駡他，他請你吃槍子兒或毒藥，喂人民服霧。

 在蘇聯時期，有不少克格勃高官都叛逃西方，首選是美國或英國，但大部分都選擇美國，因爲美國還稍微遠一些，英國太近，克格勃魔爪一伸就到。奧爾洛夫就是三十年代叛逃美國的克格勃高幹，寫出那本傳世之作：斯大林罪行秘史 （The Secret History of Stalin’s Crimes）。

本以爲他是克格勃叛逃西方第一人，後來一瞭解，還真不是。第一人是柳什科夫將軍，他也跟奧爾洛夫一樣，在1938年叛逃的，他叛逃到了滿洲國，投誠對象是日本。他比奧爾洛夫官階高，知道的内情更多，對日本幫助更大。

柳什科夫1938年秋天到日本，在日本生活了七年，直到二戰快結束時，在滿洲國被大連特務機關長殺害。這七年，是日本德國美國和西方研究他和蘇聯的一門“顯學”，引起了諸多西方學者和情報機構的關注。 他在日本期間，日本跟蘇聯打了兩次戰爭：南滿的張鼓峰事件（西方說的哈桑湖事件）和北滿的哈勒欽河事件，都以蘇聯慘勝而結束。

西方史學界認爲，柳什科夫對這兩場戰爭，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還有一件，是他參與主導了對斯大林的暗殺，日方派出的俄人組成的殺手小組，從土耳其進入格魯吉亞準備到斯大林在索契的別墅行刺時，在邊境遭蘇軍埋伏而功敗垂成。

柳什科夫將軍，是克格勃最年輕的高幹（38嵗），時任克格勃遠東侷長，38年奉斯大林葉佐夫之命，到遠東清黨。38年六月隻身投奔滿洲國被送到東京，成爲當年最轟動的大新聞。

克格勃前遠東局長柳什科夫將軍

1937年夏天，克格勃高幹柳什科夫奉命到遠東“整黨”，反AB團。將遠東地區“懷有二心”的異族遷走或是清查整肅黨政軍内高級幹部與自己的平級或低級幹部，對柳什科夫來説，並不算太難的事情，因爲他有斯大林給他的“尚方寶劍”。拿下遠東黨委第一書記瓦雷吉斯，也是小菜一碟。但有些人物，卻比較棘手和難辦，比如佈柳赫爾元帥。 

在柳什科夫作爲欽差大臣來到遠東之前，斯大林曾對他耳提面命，給他一個要“肅反”的對象名單，排在前面的就是佈柳赫爾。他當時在伯力主持蘇軍遠東軍區工作，在任將近10年。1929年曾指揮紅軍擊敗張學良的東北軍。1935年跟伏羅希洛夫、圖哈切夫斯基、佈瓊尼、葉戈洛夫一起成爲蘇聯五大元帥。1938年指揮蘇軍在滿洲國間島琿春張鼓峰（西方稱哈桑湖之戰）同日軍作戰。同年被逮捕受到嚴刑拷打，一隻眼睛被挖出，慘死獄中。

斯大林死後赫魯曉夫為佈柳赫爾平反。

佈柳赫爾，問題出在哪裏? 

和其他元帥一樣，佈柳赫爾也是建立蘇維埃政權功臣之一。柳什科夫到伯力克格勃遠東局赴任之時，佈柳赫爾元帥是遠東軍區司令。斯大林也盯上了他。他對柳什科夫說：佈柳赫爾名義上是軍區司令，但實際是被桑古爾斯基和阿倫施塔姆這幾個家夥架空了。他們知道司令好酒，就常常把他灌得爛醉如泥，然後，狐假虎威，代替他發號施令。 對佈柳赫爾的指控，有幾個方面：酗酒誤事，懈怠軍務，道德墮落，（作風和男女關係）貪污腐化，同黨中央離心離德等等。 

柳什科夫出走日本后，斯大林派總政主任邁赫里斯將軍到遠東來“協助”佈柳赫爾，後者被召回莫斯科再也沒有回到遠東。由於中途換將，邁赫里斯直接參加並在很大程度上指揮了哈桑湖戰鬥，

蘇軍的戰果很差，他要負很大責任。此一戰，蘇軍陣亡近一千人，日軍只有六百多人。 哈桑湖一戰，蘇聯方面打得不好，莫斯科歸罪於佈柳赫爾。認爲他完全不懂現代戰爭，憑藉的還是十月革命打白匪那一套，結果讓紅軍戰士損兵折將。

佈柳赫爾自視太高，獨斷專行，自以爲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不聼中央指揮，打仗憑自己的想當然。比如，日方在1938年7月28號發出最後通牒，要求蘇方將哈桑湖一帶雙方認同的邊界綫，向后退三米。這種大事，必須請示中央，但遠東軍區司令佈柳赫爾擅自決定，按照日方要求辦。

莫斯科認爲，這開了一個非常惡劣的先例。這種關於兩國之間特別是領土爭議和矛盾，你一個小小的軍區司令居然敢拍板？斯大林和周恩來篤信這條：外事工作無小事。 在沒有請示莫斯科的情況下，佈柳赫爾自作主張，派出一個使團到邊界同日本人談判，還承認是蘇聯士兵挑釁再先，把邊界向日本方面挪動了三米。不僅如此，佈柳赫爾還電告莫斯科，要求逮捕蘇聯邊防軍有關的指揮員。

莫斯科沒有批准佈柳赫爾的請示，而是要求佈柳赫爾馬上把代表團撤回，積極戰備，同日本人開戰。 後來有一段，佈柳赫爾被召回莫斯科述職受到批評，他說自己錯了，一定要改正錯誤，不再酗酒。對於“作風問題”，他也交出了深刻誠摯“檢查”。斯大林對柳什科夫說，他知道，元帥在遠東地區有崇高威望，因此，非常有必要“把權力關在籠子裏”，不要讓其“放任自流”。 佈柳赫爾是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跟著列寧造反起家，很有威望，身爲遠東軍區司令“封疆大吏”，受到指戰員和幹部群衆普遍尊重和擁戴。

斯大林認爲，他擁兵自重，在遠東地區已經當了十多年的“土皇帝”，必須拿下。在第一綫操刀的刀斧手柳什科夫就得仔細琢磨琢磨，如何將佈柳赫爾拿下。 佈柳赫爾獨斷專行，但他感到自己有權這樣做。幸運之星好像總是高照。1937年38夏天年，斯大林大清洗，有多少中央地方的黨政軍高幹一般幹部遭到整肅性命不保甚至家破人亡，而佈柳赫爾卻和這一切無關，他認爲自己是政治和軍事上的“不倒翁”，總有老天眷顧，1937年的冬天，佈柳赫爾當選了最高蘇維埃的代表，後來又稱成蘇聯最高蘇維埃主席團成員。

佈柳赫爾越發膨脹起來，認爲自己不僅是軍事領袖，而且還是一個政界領袖。 當時，論功勞和資歷，佈柳赫爾尚不能與其他幾帥相比，只不過斯大林看中了他，認爲他更有希望更有前途，打算提拔他擔任國防部長，以便在同日本人的作戰中，發揮更重要的作用。當時，蘇聯軍界中，很多人對他是“羡慕嫉妒恨”。在幾乎整個二三十年代，他一直是在遠東當“封疆大吏”（中間有幾年到中國去給孫中山蔣介石當軍事顧問），但從沒到中央特別是國防部擔任過一官半職。 

那麽，在廣袤的西伯利亞土地上天高皇帝遠，時間一長，佈柳赫爾就忘記了一個事實：自己不是主人，而是斯大林派來的管家。 不是主人，只是管家 1921年6月27日（中共成立幾天前），“少年得志”、只有31嵗的佈柳赫爾成爲51步兵師師長，當時在克里米亞同“白匪”打仗。這一年，他成爲蘇聯軍事委員會主席，遠東地區人民革命軍縂司令。除了在中國當顧問的那幾年，他一直在遠東工作和服役，他的影響在遠東，他的根基也在遠東，他最後摔倒的地方，還是遠東。

佈柳赫爾，出身貧寒，沒受過什麽教育，但成長為一位德高望重備受敬仰的元帥，的確讓家鄉父老鄉親始料未及，沒想到這孩子這麽有出息，能有如此輝煌的軍旅生涯。 他的問題在於，沒有很好地重視自己的問題，有點時間卻用來喝酒，可謂酗酒成癮。

但與此同時，遠東的局勢日益緊張。1935年3月25日，莫斯科高層給佈柳赫爾下達命令，要求他和遠東地區各部隊，做好戰備工作，準備同日本人打仗。但是，紅軍縂參謀長葉戈洛夫給國防部長伏羅希洛夫報告說：你知道，這位老兄“再度犯病”了，還是老毛病，沒能來參加4月7號的重要會議。很明顯，酗酒會誤大事的。佈柳赫爾這個毛病，嚴重影響了其執行軍務。

不過，這個時候，斯大林還是“很信任”他的。1937年6月2日，也就是他和克格勃主席葉佐夫召見柳什科夫，面授機宜，讓其到遠東準備拿下佈柳赫爾的同時，就佈柳赫爾元帥的問題發表了講話。他說：佈柳赫爾是優秀指揮員，他對其轄區瞭如指掌，對整個部隊的發展和政治思想工作，做出了很大成績。

但是，僅僅一年後，佈柳赫爾就垮臺了，被召回了莫斯科，下了大獄，大刑伺候，嚴刑拷打下生不如死。 佈柳赫爾第一個妻子曾見過前夫一面，回到牢房曾對獄友說：佈柳赫爾已經被打得認不出來：“看起來好像被坦克碾壓過似的。” 還有報道說：嚴刑逼供下，布柳赫爾的一隻眼睛被打掉。 佈柳赫爾被捕18天之後，11月9日，據説，他在“口供”上簽字后一頭栽倒再也沒有醒來，醫生宣佈死亡，死因是肺動脈血管堵塞，尸體在第二天火化。過了四個月，1939年3月10日，蘇聯最高法院軍事法庭以“日本間諜罪”和“參加右翼反蘇集團罪”判處佈柳赫爾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