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认为中国的男女老幼全民普及英语的“运动”就是一个劳民伤财的全民大练废铁的运动。除了少量的一心出国的学生，和专注未来研究西方等，余下的大部分学生，不知道为何学，为谁学，唯一的驱动力就是考试，尽管花费了巨量的时间精力，毕业后连最简单的日常英文单词都忘得精光，真是得不偿失。倒不如开一门普及西方文明史的课程，把英文列为选修课，作为那些有兴趣去深入探寻的一把钥匙。语言不是孤立的，它产生于一个特定族群，其背后承载的是人文，社会和自然的方方面面。孤立的学一门语言will lead to nowhere。学生不是机器人，尤其在这个考试大国，即使一个英文满分的学生，如果不具备独立的头脑和思想的，出来就是一个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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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支持取消英語

文： 齊亮 

一

有代表建議取消英語的主科地位，結果引發了巨大爭議。

代表的原話是：「 英語課時約佔學生總課時的10%，但英語只對不到10%的大學畢業生有用。成果應用率低，課程設置不普惠。」

也就是說，學習是一種投資行為，對90%的學生來說，學習英語，投入大於收益，是虧本買賣。

代表認為：「 音樂、體育和美術等素質教育課程佔比偏低是各級學校面對的實際問題，將英語設置為非必修主課將解決素質教育缺乏課時的問題。」

也就是說，資源不僅是稀缺的，而且具有多樣性用途。把學習英語的時間用來唱歌畫畫打籃球，可以創造更大價值，至少讓多數學生身心更愉悅。

代表的話，完全正確。這些樸素的認知，甚至沒有什麼討論的價值，應該直接施行。

之所以會引起巨大爭議，主要是因為極少數既得利益者的誤解與情緒。

聲明一下：這裡使用「 既得利益者」一詞，毫無貶義。比如我喜歡打乒乓球，我就是一個打乒乓球的既得利益者。學校拆除乒乓球桌建籃球場，我的第一反應，當然是不爽。對我來說，打乒乓球就是全宇宙最重要的事情，你竟然輕視它？竟然要影響我打球？

二

激烈反對取消英語的聲音，概括起來就五個字：英語很重要。

有人回憶往昔，說自己七十年代是一個普通工人，因為每天下班後刻苦學習英語，改變了命運，實現了階層跨越。

有人引用數據，說全世界最重要的科技文獻，90%以上都是用英文發表的。

這些當然是「 真相」，但是，這些「 真相」，關代表的提案屁事？代表說的是「 取消英語的主課地位」，而不是「 英語不重要」，你偷換概念一頓批判，這不是詭辯嗎？

10%甚至20%的人當然可以讓英語成為職業，靠英語改變命運。但這跟英語是不是必修課、高考考不考，有什麼邏輯關係？

難道高考不考，你就沒法學習了？

難道英語對你很重要，就要綁架其他90%的人跟著你一起學習？你享受學習的快樂，他們享受學習的痛苦；你將來出國用英語工作泡妞，他們學英語唯一的用途就是做題？

做人，不帶這樣玩的。己之所欲，不可強加於人。

三

英語當然重要。

如果要羅列英語的重要性，可以無窮無盡的說下去，一本書都講不完。

但有一個問題：是不是特別「 重要」的知識，就必須列入中小學考試科目，強迫孩子學習？

如果特別重要的知識就必須列入考試科目。那麼，學生應該學多少門課？高考應該考多少門課？

比如說，我就認為生存、賺錢、收納整理、邏輯學、社交、戀愛、團隊協作等等知識非常重要，關係著人的一生。是不是它們也都應該被列入中小學必修課程？成為高考內容？

四

李笑來認為，每個孩子都應該從小學習炒股，這樣長大後就不會成為韭菜。

米塞斯認為，學習經濟學是每個公民的基本責任。所有懂道理的人，都得熟悉經濟學。

你認為他們的說法對嗎？

我認為沒有問題。他們說的是「 應該」，一件事有充足的理由，就可以成為「 應該」。他們說的，不是強制列入考試科目，不是逼別人學習。

你覺得某種知識再好，某些學科再重要，也不是強制別人去學習的理由。

你覺得再好的知識，再重要的學科，對於90%的人來說，也許都是毫無意義的。

或者說，他們的時間，有更好的用途。

五

知識，也是需要在市場上競爭的，也應該讓消費者自由選擇。

而不是由專家權威統一規劃，統一安排。

薛兆豐的經濟學課，53萬人參與學習。不是因為這是一門必修課，高考科目。

樊登讀書會，4千萬會員。不是因為有人規定大家必須學這個。

人與人的偏好並不相同。幾乎沒有什麼知識是每個人都必須學習必須掌握的。如果真的存在這樣的知識，根本不需要強制，人們自己就會去學習。

比如理財，比如戀愛，學校裡壓根就沒有這種課程，但無數人都會默默的去學習鑽研。

六

同樣知識對不同人的重要程度，也並不一樣。

你覺得哲學是你的生命，他覺得賺錢才是生命的意義。認知不同可以爭論，偏好不同仍可以合作。

最壞的結果，也無非是互相鄙視。

這都不可怕，這都很正常。

真正的邪惡，是強制別人去做你認為正確的事情。

我認為英語不重要，所有的英語補習機構都應該關閉掉。

我認為學習英語很重要，男女老少都必須天天學習。

我認為學生必須減負，所以課外補習機構應該一律取締。

我認為學生必須加負，考不到90分就不給飯吃。

這就是邪惡的思想。因為你想干預別人的生活，你想控制別人。你無視人類需求的多樣性，妄想把自己的標準強加於人。

七

取消英語的主課地位。一個樸素的建議。

招來的，卻是滾滾惡意。

一些自媒體甚至用《為了防止你的孩子階層跨越，代表們操碎了心》這樣的陰謀論標題來評論。

這種敵意背後還有一個重要原因：那就是人們已經習慣了學習英語。幾十年來，這件事早已已經變成了一個根深蒂固的習慣。每一個人，每一代人，在學生時代，從早到晚的學。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學成了條件反射，雖然已經畢業了工作了，還要下個APP接著學。哪怕一輩子跟外國人聊天時間總共不超過二十分鐘。

強大的習慣，讓人不會去思考：我為何而學？我學這個乾嘛？為什麼每個人都要學這個？我只是在盲目跟風還是真的要用它？

在漫長的學生時代，無數人學會了背誦，學會了記筆記，學會了做題，學會了去論證老師給出的正確答案為什麼正確、存在的為什麼都合理。

卻從來沒有學會反思和質疑。

那些對人們習以為常的事情提出質疑的人，卻常常遭到嘲笑，淪為公敵。

教育的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