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我們在離此地約五公里一處叫‘紅土地’鎮的涼風堡蓋了一所房子。環境很美。房子三面被竹林包圍着。主要有兩種竹子,俗稱磁竹和班竹。林中常常有畫眉鳥和一種屬鸚鵡科我們就叫它‘山喳來光顧。
屋前有一個池塘。池塘的南北兩端各有一顆巨大的榕樹。在四川叫做黃桷樹。其樹根露出地面並形似鱆魚地向四舒展開。我們常坐在上面休息,吃飯。當然還會爬上 樹玩。除榕樹外還有一些別的樹。如我們叫做‘青崗樹’‘檬子樹’‘桐子樹’等。砍下青岡樹枝做成單槓,桐子樹仔軋油,檬子樹葉有誘人的香味,釣魚時就用它來放入麵團做魚餌。清早一起床就會聽到各種悅耳的鳥叫聲。能記得的有畫眉,白頭翁,喜鵲,杜鵑,馬白蓮(俗稱)還有總在檬子樹叢中撲飛,個子很小的蠶豆雀 (俗稱)更有每天都能看到的在空中翱翔的老鷹和隼(我們則叫它鷂子)這是一種飛得最快的鷹科類。且能從高空把雙翅一夾向地面箭似地俯衝下來。有一天我躺在 我家黃桷樹旁的草地上好奇的觀看天空中一隻隼在和一群老鷹挑釁。隼當然不是老鷹的對手。但老鷹卻無法追上它,接近它。鷂子從空中俯衝而逃時,老鷹不能像隼 那樣夾着翅膀俯衝下來。等老鷹正費力地衝下來時那鷂子卻有直線地飆入空中。我興奮地為隼喝采。從此自己的彈弓上刻上了‘白隼’字樣成為我的別 名。。。。。。。我從小就會吹口哨。還能用所有指頭吹出歌曲和各種鳥叫聲。在這種山巒起伏的環境中,我們弟兄就以這樣能發出巨大聲響的口哨聲與遠隔着的親人聯繫。如一人在山頂另一人在山下 時。空氣中則瀰漫着使我陶醉的各種植物香味。比起天天生活在緊張,恐懼,警報聲中的重慶城裡簡直是‘天堂’。
日寇對重慶的轟炸越來越猛。從一批幾架到一批一百多架。從數日一次到天天來。而且進行所謂的‘疲勞轟炸’就是輪番分批來。城裡的老百姓都無從防空洞回家做飯吃。 後來警報系統有了很大的改進。重慶就利用山城的有利條件,在幾個山頂上豎起了非常高的柱子。這樣,敵機從湖北恩施機場剛一起飛。各山巔上的這些柱 子就升起一個大紅球。叫作‘預行警報’。當敵機飛臨萬州這樣的距離時,柱子上就升上兩個紅球。同時就響起了一長兩短的警報聲。稱作‘空襲警報’。敵機一到 重慶附近的城市,如長壽,涪陵時,柱上的兩個紅球就立刻降了下來。同時就響起一長聲後是連續地短聲。因此敵機來襲時就有充份的時間準備躲空襲。在輪番分批 轟炸的空隙中人們也有些時間可從防空洞出來休息,伸展,換換空氣。曾經重慶十八街區的防空洞發生了一場震驚世界的慘劇。那是一個夏天。敵機第一輪轟炸後。 第二批還未到來之前。兩個紅球又掛上了。告訴人們可以休息一下。於是防空洞裡的人都跑出來透透空氣。當第二批敵機快臨重慶上空時。紅球就一下降了下來。人 們就慌忙地跑回洞裡。而洞裡還不斷有人在往洞外走。防護團員(負責防空時維持秩序)這時把人群往洞裡趕後就把東門一關上並上 了鎖。這時,洞裡的人往外擠。洞外的人往裡涌。於是人擠人,人踩人的極度混亂的場面。洞內本來通風設施就不完善。人們極度缺氧,洞門又被鎖住。結果窒息死 了約八千人。其慘狀無法言表。人們痛苦得相互抓扯。後來運出來的屍體和幾乎都是赤裸着。六十多年後我還專門去參觀了現已改為大轟炸紀念遺址。重慶山城的地 質對防空有很大優越性。防空洞就是從山體鑿進而成。敵機扔着炸彈洞內安全無恙。當時一些兵工廠就設在山鑿成的防空洞中。記得50兵工廠在整個大轟炸時期從 未停過工。上面轟隆隆的炸彈聲,洞內卻是轟隆隆的製造槍炮聲。
日升日落--送老爸上路
紀念我的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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