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康:東亞的悲慘與錯亂
【按:據說這部就是韓國的「抗戰神劇」。韓國的仇日甚於中國,歷史恩怨積重難返,恐怕也是北韓至今被一個極權統治而南北分離的根源,民族主義乃專制的根基由此可知,而朝鮮(韓國)被這種意識形態統治了一百年,絲毫沒有緩解跡象;這個民族還有一樣奇葩,就是跟近旁的「大汉族」争正统,弄出一些「黑色幽默」(參見《這不是泡菜問題》,https://www.facebook.com/841628330/posts/10159066622768331/?),然而,或許高麗人也擁有悠久歷史且是一個優秀民族,而跟近旁的大和族和漢族,在歷史演變中紛爭種種,尤其近代百年陷入「弱肉強食、適者生存」的殘酷競爭,而日本率先「現代化」並與美國爭霸太平洋,俄羅斯、中國、朝鮮皆淪為失敗者,然後被恥辱鑄成意識形態,繼續外爭霸權、內奴國民,也將自己的民族性格煎熬成「憎羨交織」(參見《詭譎歷史怪手,撥弄「中日」角色互換
》https://www.facebook.com/841628330/posts/10161292882128331/?),這三國從未邁進憲政的門檻,最近韓國總統尹錫悅又下獄也是明證。】
美國在大衛營撮合韓國與其世仇日本,苦心孤脂,實乃歷史已然翻轉,太平洋引來一匹戰狼,否則無此必要。
諷刺的是,中國八十年前也曾與韓國相似,抵抗日本而同盟美國,誰知美國左傾看走眼中國,嫌棄重慶而偏愛延安,又讓斯大林的紅軍去打關東軍,這一步棋走錯,遺禍至今。
當代史上的七十年裡,中共率先親蘇反美,鬧到崩潰邊緣,鄧小平才「韜光養晦」,又騙了美國三十年,可是華盛頓忘性大,資本家們又貪婪廉價勞力,把它養肥了,令其可以叫板太平洋,這才是今天的故事:日韓美要聯手圍堵它了。
所以我要詮釋一種「地緣達爾文」,舊版達爾文「弱肉強食」的原意已經過時,須與「制度決定論」結合,即伊恩•莫里斯的《西方憑什麼》中強調的:最后地理因素最关键,社会制度又反过来改变了地理的意义。
從東亞歷史看,就更是如此。近代史上,中日俄三國在東亞的現代化競爭,結局血腥而怪誕,不止甲午海戰、馬關條約、割讓台灣,大清慘敗於日本,俄罗斯也敗於日本,日俄戰爭為爭奪旅順而血戰,俄国失败后,损失了用作维持其帝国的强大军事力量,自此一蹶不振,国内动荡不安,1905年俄国爆发第一次革命,12年後便是“十月革命”,布爾什維克上台,這場革命從此改變世界格局,也在東亞產生極為怪異而錯亂的後果:
1、 一種共產黨政權和「共產國際」從此與歐美和民主制度對決至今; 2、 蘇聯向中國輸出革命,斯大林同時扶持國民黨和共產黨,令其火拼出一個受其控制的中國政權; 3、 日本殖民關東後入侵中國,羅斯福與斯大林結盟對決希特勒,需要蔣介石在東亞拖住日軍以待美軍返回太平洋戰線; 4、 毛澤東在延安戰勝親蘇的王明博古,並保存實力以期下山摘桃; 5、 日本投降後,國共內戰四年,蔣介石敗退台灣,但拒絕“國際託管”,一心反攻大陸; 6、 毛澤東向斯大林討还旅顺港和中长铁路,而苏联因據海參威駐紮太平洋艦隊基地,並未失去它在太平洋的出海口和不冻港; 7、 奪得中國政權的共產黨徹底搬抄蘇聯制度,實行一黨專政的計劃經濟,並為了赶超西方而大躍進,導致大饑荒餓死數千萬人; 8、 文革後實行改革的共產黨,仍然需要一個仇外的意識形態,開放三十年的假想敵還是日本。
這幅眼花繚亂的圖景,可以歸納出一點什麼?
1、 舊式帝國模式,在現代化競爭中注定淪亡,中俄皆為註腳,但是帝國崩潰之後,為什麼不能導向民主憲政,中俄皆未給出答案; 2、 日本“維新”後卻選擇“帝國”(強國、稱霸)道路,是西方逼迫的吗? 3、 中俄競爭失敗而選擇集權模式,反而由弱變強,俄羅斯在斯大林獨裁下成超級霸權與美國冷戰半個世紀;中國在毛澤東獨裁下未能修成霸權,卻靠鄧小平「韜光養晦」策略大器晚成,而今「五步」幾乎「支配世界」; 4、 日本以一島國雄霸亞洲,又以偷襲伎倆與美國死磕,最終以亡國的途徑建成民主憲政,也保住天皇制度; 5、 俄羅斯經濟崩潰、帝國解體、分崩離析、人口萎縮,退为二等國家。
漢族生息的中原沃壤,瀕臨太平洋西岸,其間地緣政治學的樞紐,端賴太平洋西岸的美利堅,可它打完二戰和韓戰就走了,把東亞扔下,後果嚴重,因為此地中日俄三國地緣、利益、文明錯綜複雜⋯⋯而中國的制度,又攸關兩個關鍵地域:東亞和內亞。
亞洲大陸的縱深,正焦灼著俄烏戰爭結局的揭曉。普京不勝即敗,比戰爭更大的失敗,乃是「大俄羅斯」意識形態的再一次崩解;普京輸掉侵烏的直接教訓,將是遏止習近平侵台,由此東亞與內亞一線牽,息息相關,而「后俄乌战争」的大動靜,將發生在俄羅斯東頭的中亞腹地。
美國作家罗伯特•D.卡普兰(Robert D. Kaplan),曾在《外交事务》杂志發文《欧亚大陆即将到来的无政府状态》稱:
『中亚国家哈萨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土库曼斯坦和乌兹别克斯坦正隐约浮现的危机可能加剧这种危险。这些威权国家持续的稳定令中国愈加易于控制其自身的中亚少数民族,但时间或许正在耗尽。这些政权中的一些,是由同一批具有勃列日涅夫时代中央委员会委员特点的人士领导,自从冷战结束以来,他们一直执政。如今,这些领导人正在老去,他们的政权合法性可疑,他们的经济依旧与俄罗斯和中国自身渐趋放缓的引擎保持联络,他们的人口正变得更加伊斯兰化。也就是说,对中亚来讲,爆发一场类似阿拉伯之春的运动,时机或许已经成熟。』
“中亞”背後是廣袤的“内亚”,和整個歐亞大板塊的縱深。內亞一東一西,正有兩個強權,西邊的俄羅斯在衰敗,此刻又被拖進戰後泥潭;東邊的中國正在崛起,欲與美國爭奪霸權,其“一帶一路”,所謂“丝绸之路经济带”,正要穿越這個不確定地區。
廣袤內亞的東緣有個新疆,習近平在那裡實施“種族滅絕”政策,形同摧毀那裡的一切制度建置,恰與內亞正在醞釀的無政府狀態吻合。
歷史教訓是什麼?
一帶一路的政治基礎,是中亞舊有的蘇式極權結構,被中共的擴張想象所延長,其實正在消失;
千年前中國的火藥,未預期地促成了西歐的領先;而今中國的崛起,包括它在中亞的事功,含義曖昧不清;
中國內陸安定的前提,是中亞的安寧,中共搞亂新疆,再搞亂中亞,只會“漁陽鼙鼓動地來”;
中亞不是一個漢人的領域,不要幻想它,而滅絕這裡的維吾爾族,目的究竟是什麼?
中国的西域史怪才刘仲敬,总结千余年胡汉之争,即他称之为诸亚与诸夏之争,認為东亚通常斗不过内亚。
總之,亞洲大陸的亂局恐怕不遠了。中俄同構,命運也同構,亞洲大陸兩大集權皆經歷改革、復辟、擴張,就是不肯改制;中俄同構之極致,乃是兩個民族的吃瓜大眾,均降伏於民族主義——大俄羅斯主義與中華大一統,好像都還活在中世紀,所以,這塊大陸很悲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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