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度论和素质论的重大分歧在于要不要民众的参与
制度论和素质论(或文化论,两者观点比较接近,就都以素质论代称)都希望变革现有制度,建立宪政民主制度。但在如何变革现有制度上,如何实现宪政民主,两者存有诸多争议。我以为这些争议都可以归结为对待民众的态度上。
制度论者认为,制度变革不需要民众的参与。精英设计好制度,建立起制度。然后在制度的约束下,民众就会逐步提高素质。在制度转型的过程中,民众是旁观者,不需要民众的参与支持。
而素质论则认为,当制度变革是由体制外的力量推动时,制度变革必须要有民众广泛的参与。没有民众的支持,制度转型无法取得成功。但素质论者同时认为民众对现今制度的维持也负有责任,对当下中国民众的素质持怀疑态度,认为民众的素质需要得到提高才能够得到民众真实的支持,民众才会支持朝向宪政民主制度的转型。
显然,制度论者的设想是空妄的。任何政治变革或更广泛意义上的社会变革,都是力量的博弈。如果自由民主的诉求没有得到广泛的支持,如何能够建立起自由民主的制度呢?制度论都或许会说,中国民众已经普遍具备了实现自由民主的素质,有对自由民主的追求和相应的行为模式。但实际情况并非如此。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中国的民主进程没有什么进展呢?总之,制度论者要么是忽视民众,要么就是讨好民众。而与之相反,素质论者重视民众,但也不讨好民众,也相信民众的素质能够得到提高。
中国现在面临的问题是如何实现民主,而不是建立起民主后会怎么样的问题。在这一点上,维护现行体制者会托词民众素质不够而阻挠变革,而制度论者恰恰中了这个圈套,直接就跳到中国建立起民主后会怎么样这样一个问题,把建立民主看成是个非常简单容易的问题。从历史上来看,中国提出民主的主张也有100多年了,到至今还未实现,这难道会是个简单的事吗?那些认为中国实现民主后会陷入混乱的观点是杞人忧天,或别有用心。中国确实有可能陷入混乱,但那不会是实现民主之后,而是在实现民主的进程中。
如果中国坚持既有的道路,社会矛盾不断累积而得到不到缓解,或早或迟会出现控制力急剧下降,既有秩序瓦解崩溃的一天。到那时,各种政治主张都会纷纷登场,获得相差无几的竞争机会。哪一种政治主张会胜出取决于民众的支持。哪种主张得到的支持多,哪种主张就取胜。政治主张的博弈必然采取组织形式以形成和凝聚力量,产生组织和领导人。民众会支持什么样的组织和什么样的领导人,这取决于他们的价值观及需求和政治判断力。请问,如果民众有两个选择,洪秀全和华盛顿,民众会追随谁,这仍然是个疑问。且不说,中国会不会出现华盛顿这样的政治领袖;其次,历史上所有的政治组织提出的目标和口号都是无比美好,在过去是打着“均贫富”的口号,现在和将来,则都会以“民主、自由、共和”等为口号,即使是以专制为目的的政治组织,也会打着民主的旗号。在很多情况下,连发起人都自认为自己是以民主为目的而不自知。如何判断一种政治力量是真以自由民主为目的,或假以之为目的,或最终会导致专制,这需要政治判断力,需要政治素质。才不能为花言巧语所蒙骗,被短期利益所引诱,被强力所裹挟。最终的判断标准,不在于目标和口号,不在于承诺,而在于方式方法。自由民主只有通过自由民主的手段才能达到,争取自由民主的过程就是自由民主价值的践行过程。
当今中国的制度转型,既具有有利条件,也有不利条件。有利条件是,信息技术的不断进步,使得思想的传播越来越不受限制,有利于自由民主价值的传播。不利的条件是中国社会处于一个前所未有的强权控制下。两种力量的博弈是一个长期而艰巨的过程,期望毕其功于一役是妄想。素质论者的期望是,至少我是,尽可能传播自由民主的价值理念,在日常生活中践行自由民主的价值。在这上面,不同的人做出的努力和牺牲肯定是不一样的,会有抗争,也会有妥协和退让,但不要放弃;为的就是扩大自由民主的社会基础,以避免重蹈覆辙。当然,我也不全然否定历史循环的意义,如果社会矛盾无法调解,在最低限度上,历史循环也是有意义的。但历史循环肯定代价巨大,也不能实现社会进步,是应当极力避免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