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今天,贾敬龙告别人世。明天是明经国老人开庭日,心存祝福🙏转
(此文写于去年11月15日,贾当天告别人世。当时写有四文,此短文重发,作为纪念。明天,是明经=国老人的开庭日,心存祝福。相关文章,见明天公众号哑河。) 诀别词【沁园春·别】 今当刑离,半梦消断,一往无前。 纵万般洒脱,玉石莹莹,清白颠覆,自有堪堪。 绛河澄澈,皓月婵娟,思凝眸。 哀空残月,待憔悴,或余日无多,肝胆涅槃。 世间何其涟滟,常愁余放风倚阑看,念香花幽草,犹忆偏爱,蛐鸣蝶舞,览尽风姿。 一任孤掷,贾在高营,惟是泯仇愧泽酬。但已矣,恨有幸人来,泪与君别。 贾敬=龙,2016年农历秋月。 1 据新华社,最高法解释贾敬=龙“罪该处死”的四大理由是预谋报复,主观恶性极深;持枪作案,手段特别残忍,社会危害性极大;杀人后持枪抗拒群众抓捕,人身危险性极大;刻意选择在春节作案,犯罪情节和社会影响特别恶劣。 我国的死刑政策是凡可杀可不杀的,一律不杀。通稿中“极”与“特别”的字眼,很明显已经说明在本国法律中,贾已经抵达顶格。通观文章四大理由,贾真的是个十恶不赦的杀人犯,不死不足于平民愤,不足于证明法律之公正神圣。距离婚期只有18天,贾的住宅被强拆,转眼新娘变成别人的媳妇。贾没有在强拆时就绝望地自卫杀人,而是两年后走上极端绝路,或许是因为他还曾相信过法律和其他上访,协商等正当力量。 贾父曾表示,签订拆迁协议,同意村委拆房,是在村里不给其母其妻办养老金,以及严重影响其他亲戚家分房的情况下做出的。另根据农村“一户一宅”制度,村委会仅与贾父一人签订拆迁协议,并不能代表包括贾在内的成年子女的意愿。 恶行昭著,曾经两次判刑入狱的何,是如何出狱几个月就当上村支书呢?他与其“世袭”的儿子如何一步步逼压贾的生存空间呢?为何强拆贾房的人没有得到法律应有的制裁呢?贾所在村对不服从拆迁的村民是否实施停水停电停福利的威胁呢?村支书难道在此案中没有任何直接责任和过错吗?贾的可能自首情节缘何不留痕迹呢?假如贾是为了逃跑,缘何要开车往派出所方向去呢?比支持村支书的签名(村支书的家族属于村里第一大户,所谓宗族的力量)更多的支持贾的村民签名,到哪里去了呢?诸如此类问题,或许只能留给想象。 2 法院认为贾精神正常,贾自己也不愿意作精神鉴定。问题就在于,缘何一个如我们身边每个人一样的人,却最终走上了杀人的不归路呢?这一路,从生到死,是怎样的一段路途呢? 处事极端,偏执,也是因果。人其实一生短促,把心胸放宽些去生活。事情过去了两年还不能理性的对待,不计后果地伤人性命,报复心太重。支持死刑,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蓄意谋杀两年之久,罪该万死。这些网上留言,普遍而集中,可谓无比默契。这些人所言的贾的“偏执和执拗”,并非陌生之词。之前甘肃杨改lan惨案,雨田案中,就有类似见解,说如果不是当事人过于偏执,或不合作,悲剧就不会发生。 念起孙东东关于上访者几乎都是精神病的说法(“对那些老上访专业户,我负责任地说,不说100%吧,至少99%以上精神有问题——都是偏执型精神障碍”,“偏执型精神障碍属于需要强制的一类,因为它扰乱社会秩序”)。他每年要给不少死刑犯人做司法精神病的鉴定,或许最高院之前应该聘请他为贾作一次鉴定。 就现状而言,这样的判断或许有一定事实根据。但根据笔者长期专注的底层调研的经验,这些所谓的偏执精神病人其实一开始大概都是正常人。假如按法律正义而言,杀人肯定不对,也不应该被鼓励。关键问题就在于,到底是什么让一个正常的人特别是如此年轻的人走上绝路呢?那些动不动就抛开社会现实场景和历史语境,只执着于近乎原子式个体的所谓性格欠缺的论调,其实是一种对现实缺乏理解力和对生命缺乏尊重的表现。当然,也可能是不明力量所支配。 或许,每个人都得问问,假如我们是贾,会如何应对呢?或言,如何就保证自己不成为所谓偏执的精神患者呢?比如前几天面馆著名的“精神病人”。事实上,如果一个人过得安宁幸福,是不可能去杀人的。杀人者肯定精神上出了问题,只是程度深浅而已。本国目前患有各种精神疾病的人约占总人口的10%,他们都从哪来的呢? 3 今天难得的好天气,室外走走,看到一中年人推着轮椅,上面坐着一条悠然自得并非残疾的狗。人与狗在这里玩了个角色转换的游戏。我在想,假如贾活下来,会否在村子里活得像条狗,继续活在屈辱与压迫之中,到手的新娘跑到别人家,在乡村里是多大的耻辱。被打残疾的他,或许未老先衰,不像个男人,每天低着头,推着轮椅,趁着难得的没有雾霾的好天气,外出晒晒太阳,终生光棍。他不是条名贵的狗,当然无法成为权贵手中的宠物。 曾经,和我们身边的每个人一样,这个尚未成婚的年轻人或许有着美好的未来。遇上佳人,共度良宵,共赏明月,白头偕老。虽不富贵,但也平淡卑微而幸福。二审判决后,贾签订了器官捐献自愿书。家人得知后希望他撤回,但他坚持捐献。或许,这也是一种生命的延续。或许,他只不过是替活着的人死一趟,让苟活的我们能够依然活在漫长的死亡之中。他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留下一首诀别的词《沁园春·别》,“绛河澄澈,皓月婵娟,思凝眸”。 生命或许并非是最可贵的,关键是怎样的生命。如此,或许死亡并非悲剧。贾要去的那个世界,没有强拆,没有恶霸,没有决绝的恋人,没有法官,没有雾霾。庄子在其妻死后,欢喜潇洒击盆而歌,或许就是因为懂得,死亡其实是自由之门。或许,贾在那里,可以遇上半年前先他一步的雨田(为何不能碰上杨佳? 艺萌),在十五月亮十六圆的明亮之中,相谈甚欢。就像当年陈胜遇上吴广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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