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藥衛生報
Azure Sun是一位美女牙醫,她的行醫歷程跨越了大半個地球,最後定居於新加坡。不久前,她寫了一篇她親身目睹美國“醫鬧”的文章與大家分享,國內醫鬧事件此起彼伏,在媒體上頻頻見報,今天就來看看美國的醫鬧是什麼情況,又如何收場。
背景:在美南德克薩斯州,駐紮着大量軍隊,槍支政策寬鬆,沃爾瑪就可以買到子彈,大家可以腦補一下民風是何等彪悍!大塊吃肉、大碗喝酒的民俗,也造就了龐大的超重人群。
比如,這是小份早餐的量。

當時我正在西南醫學中心實習牙科,有一天,隔壁的印度姐遇到了傲驕哥。
 一邊站一個印度姐的就是我
晴朗炎熱的午後,傲驕哥前來醫院初診,在冷氣充足的大廳辦好登記後,印度姐即刻接診。初診一般會詢問病史過敏史,測個心率血壓,另外就是美國特色:問體重!為什麼呢?因為牙椅都是有最大載重的,超重患者有壓斷牙椅的危險,這種情況醫院和醫師要負全責的。普通牙椅載重300磅(約270斤),德州人超過這個數是不奇怪的,所以醫院還配備了兩台載重500磅(約450斤)的特供牙椅,但需要預約使用。
 網絡配圖,圖片中的非當事人
一問傲驕哥的體重達到了420磅(約400斤),印度姐告知就得等約了特供牙椅改天再來了。
傲驕哥情緒有點不好,可能是從鄰近城市來一趟不容易,於是和前台大姐大聲抱怨了幾句。前台大姐提醒傲驕哥保持安靜、控制情緒。(有些美國大姐那副皮笑肉不笑的官腔也是挺讓人窩火的。)
 網絡配圖,圖片中的非當事人
傲驕哥這下就鬧了起來,並引來了醫院駐紮的比傲驕哥體型更龐大的警察。
 網絡配圖,圖片中的非當事人
傲驕哥只得乖乖改約下次診療,臨走的時候對前台大姐豎了下中指。就因為這個舉動,警察一招就把他拿下,“到所里走一趟”去了。傲驕哥被嚴重警告,因情節未構成人身傷害,他還有一次“監控下就診”的機會,醫師不得隨意拒診。但如果仍然行為過激,就會上整個西南醫學中心的患者黑名單,以後系統內的醫院都可以拒絕治療他。

一周后的中午,我正在診室準備材料,兩個荷槍實彈腰掛“七小件”的警察大搖大擺經過,去了特供牙椅室。滿屋子檢查了一遍,然後一個留守,另一個和印度姐一同去迎接傲驕哥。三人談笑風生進來,警察嚴肅但友善地強調了注意事項。印度姐和助理開始治療,兩位警察就手扶警械,背對患者站在門口保駕,還和路過的人微笑示意。其他患者看到了覺得活久見、好新鮮,也表示理解。
最終,當天的診進行順利,傲驕哥還需要接受兩次如此的待遇,確認表現良好了,才能申請免除監控,但是接診醫師仍然可以申請保護。
背景:費城,坐落於紐約與華盛頓特區之間,通曉歷史的人知道她與美國獨立的淵源,著名的UPenn就在這個古老的城市,熱愛籃球的人熟悉費城76人隊,學習生命科學的人肯定背過費城染色體,寶媽可能還聽說過久負盛名的費城兒童醫院。生活在費城的人卻知道,其實舊城已經破敗不堪。
它遠看是這樣:

而近看卻是這樣:

在破舊的街區,人們在車裡等紅燈時都不敢和路人有眼神接觸,大白天就可能有械鬥、槍擊、搶劫.......這是社區治安狀況。夜幕降臨,借着酗酒的力,衝突的、鬥毆的更是隨處可見。
正是這樣的地方,屹立着一家氣派的大醫院:愛因斯坦醫院。

一年前,鄰居摔傷,被社區急診醫生連夜轉診到愛因斯坦醫院留觀,家人拜託我陪同翻譯。
趕到醫院的急診中心,我以為是到了警察局:兩三輛警車閃着頂燈歇在大門兩側,警察蜀黍則在晃悠。
鄰居和她女兒已經被前呼後擁地推進去了,我一頭衝到門口,咔嚓就被警察蜀黍攔下了。(美國醫院特別是急診,一進門可不是小清新的導醫小妹,當頭就是個100公斤以上級的警察蜀黍。)

我這才想起關於這家醫院的八卦:由於周邊環境過於兇險,急診又常常是醉酒、鬥毆、槍傷一族,即使在有警察保駕的情況下,醫療人員的人身安全也常受到威脅,久而久之,急診醫師都不願意來這片“一級戰區”。後來警力配備上升到幾乎和醫務人員1:1,才勉強能留住一些夜班醫師。
警察蜀黍身後醒目的地方掛着“襲醫零容忍”的牌子。


對我一番盤問後,警察蜀黍說裡面只有一個醫生在,每名患者只能一人陪同,又以我不是直系親屬為理由,拒絕我進入急診室,只能留在等候區。
不一會兒,有位小個子醉酒哥一路自言自語走進來,後面跟着一個皮衣哥。醉酒哥被人敲了頭,覺得需要檢查一下,才來了急診。警察只放了醉酒哥進去,皮衣哥貌似被安了個“看起來不是很無害”的標籤,也只能在外面等。
等待的兩小時期間,我只能通過發信息和鄰居溝通情況,因為急診室和等待區都禁止電話通話,要打電話得去室外(零下10多度)。鄰居說剛剛都快輪到她了,突然進來個身中八刀的刀傷哥,叫得特別慘,醫生護士都去忙活他了。
正等着呢,忽然前台有鈴響,兩個警察一秒鐘就沖了進去,一會兒醉酒哥被架了出來,情緒有點激動,嘴上還不停地抱怨等了兩個多小時都沒人管。急診醫師,一位御姐,這時也走了出來。於是,場面是這樣的:兩個彪悍的警察像哼哈二將一般架着醉酒哥“制動”,御姐在一米開外的距離面對着醉酒哥,摘下口罩說:“我剛剛給你初步檢查過了,暫無大礙,已經安排護士帶你去做CT。你如果不能安靜的等待,再像剛才那樣反覆干擾我工作,我們就不能繼續給你提供幫助了。”(英語真是一種特別適合打官腔的語言。)警察這時半放開手,邊問醉酒哥:“你可以保證配合醫生嗎?可以的話我就再送你進去急診室。”醉酒哥表示了同意,御姐就帶他回診室去了。
又過了一個多小時,鄰居信息里說只來了個護士給他不停的看心電監護,清了下創,御姐還在處理那個刀傷。(御姐,您這看病速度,是左手右手一個慢動作嗎......)
後半夜我也是困得不行,剛要合眼,突然警鈴又響了。這次醉酒哥被架出來的時候,雙腳都是懸空的,邊掙扎邊罵街。御姐一直跟到了門口的黃線就沒有再向外走。(可能有規定,線內還算在醫院責任範圍內吧。)警察回頭對她說:“你回去忙,這裡交給我們。”
皮衣哥看到這一幕,一個馬步就衝上去“解救”同伴,警察兩次口頭警告未果;說時遲,那時快,正在門口聊着天的另外兩個警察兄弟,放下咖啡就上來幫手,將兩位哥都隔離在警車裡,開走了。
在急診等了快四個小時之後,鄰居終於轉去病房進一步治療。我好奇地問她醉酒哥到底做什麼了事,能被請出來兩回,答案是:“他等的不耐煩了,催問醫生的時候拽了醫生肩膀一下。”

Azure Sun,美國德州大學醫學中心牙科學院牙科博士,美國南加州大學牙科學院顱頜生物學碩士。美國牙醫師協會會員、加州牙醫師協會會員、新加坡醫師協會會員。發表國際學術論文數篇,研究獲得美國國家自然科學基金。曾於美國行醫,目前為新加坡執業牙醫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