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华女研宿舍里的爱情(2)
这天, 女生们坐在一起聊,不知怎么聊起了生孩子的事。也是,都是适婚年龄的人了。可说起来真惭愧,几个已经二十岁出头的女生还在探讨小孩是从那里出来的。认知程度还不如现在的中学生。听,全是当妈的错,什么从垃圾箱里捡来的,到市场上买来的,从耳朵里钻出来的,肚脐冒出来的。。。“我妈说我是胳肢窝里出来的。。。”说这话的女生叫玉,清瘦得如同一本薄薄的书。
玉后来有了个男朋友。玉爱他,爱得痴,天天给远在外省的他写信。后来写信已经不能够表达自己的思念之情了, 玉只要想他了,就对着个当时还流行的大大的双喇叭卡式录音机讲话, 好像对面就是她朝思暮想的爱人。一卡带录满,就给他寄去,也不知寄去了多少盘。看着她常常下了课后,就坐在那儿,痴痴地一字一句地对着录音机诉说着对男友的思念和情感,我们太想见见这个好有福气的男孩了。听说男朋友为了她准备报考北京时,我们都被这纯纯的琼瑶现实版感动了,衷心祝福他们能早日见面。这一天终于到来了。然而有一天,她却神情黯淡对我们说,男友好像不是很爱她。为什么?我们看着玉,玉此时身形更单薄了。她垂下了她黑黑浓密的的睫毛,睫毛上飘着一层湿湿的雾。原来让玉想不到的是, 对男孩如此痴情的她却被嫌弃胸前不丰满。逛街时,竟直截了当地要求她买特别的衣服遮盖一下,好像很没面子一样。哇塞,爱情遇到现实时真的不是像我们的初期爱情读本-琼瑶书里的那样不顾一切。在书中,女孩只要眼睛漂亮长发飘飘就会被爱得死去活来的。她们的胸脯都很美吗?琼瑶有描述过吗?原来现实中的男孩都是食人间烟火的凡夫俗子,看待女孩就像在市场挑水果,不光外皮要漂亮,还要光洁饱满同时果肉还要香甜多汁,一样不能少。女生们迷惑了。
去询问我们女生里唯一一个已婚女也是年龄最大的雅。她一定更懂得男人。唇红齿白的雅正用她从老家带来的自制腊肠和辣椒,用电茶壶煮着她那香气四溢,直让我们咽口水的面条。雅扶了扶眼镜,抿着被热辣辣的气熏得油亮亮嘴唇笑,说,“不知道哦,连我自己都是糊里糊涂的,床上的事更不清楚,全是老公在那儿忙。。。。。。”
啊?听到她这样一说,我们连忙把满脑子疑问连同那面条引出的口水一起吞了回去。
说起瞎忙活, 就不能不说我们的小红果,叫她小红果是因为一是她的名字里也有个红字, 二是她是我们女生里年龄最小的。不高的个头,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睛再挂着一副圆圆的眼镜,总之哪儿都园。未语先笑,是个小开心果。可这个小开心果有了一个小烦恼。别看岁数小,老家还是着急给张罗了个男朋友,这个可真远,在大洋彼岸。虽是老乡可从未见过,只能先通信谈着。要知道这可是在连什么是互联网都没听说过,电话还未普及的年代。第一封信来了,红果儿兴奋的把信和他的照片给我们看,个子看着不高还敦敦实实的,站在史大前,身后的阳光,灿烂的晃眼,天蓝的就像染上去似的。“一肩膀高一肩膀低”红果儿感觉一般。这种谈法,相貌肯定是先入为主的。还是看看信吧,重要的是信的内容。
信中有幅男孩的自画像,埋头苦读的他,前后左右都是堆积如山的书, 墙上是一个挂着指向深夜的钟,漫画还挺好玩。 信中还来了首自创歪诗,开头我记得的是“what
is love, love is kiss and hug…”还挺押韵,把我们都逗笑了。男孩表达了一个孤独的辛苦读书的他内心渴望拥有一个老婆的愿望。这可以理解, 但当看到他写到最盼望的是能有一个能煮饭烧菜的老婆时, 我们红果儿可有点儿不高兴了。 我一个清华女研难道读了这么多年书就要到你那里当厨娘去?找佣人去吧, 美的你。是啊,你男孩可以这么想, 但你不能这么写,这书呆子。果儿写信就给骂回去了。
可是我们都知道这地球两头的书信一来一往就是几个星期。等到了第二封来自大洋彼岸的信收到时, 小开心果早把了她信里曾骂过他什么的丢到他们相隔的太平洋里去了。男孩哪里晓得,收到果儿的信就紧着忙着的道歉,刚寄出又觉得不够好, 又连续发了几封去赔罪。他那里知道女孩子盼着的是一封封充满浪漫的甜言蜜语的信,打开看到如果全是一些赔罪解释和道歉, 烦都烦死了。女孩矜持又不能直截了当的告诉他。十天半个月过去,这书呆子一看果儿的回信又不知哪句话说错了,岂敢怠慢,深夜苦读书变成深夜苦回复了。 两人就这样如此这般的你来我往的,光在一个误会上就折腾了个把月,爱情的种子还没发芽,就已经累得快歇在土里了。
男孩不断地诉说着对果儿的思念, 告诉果儿说他把果儿的照片放在枕头下夜夜枕着睡。果儿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把玩着男孩寄给她的礼物,一个让我们看着都很新鲜的能前后转的,后面还能放化妆品的化妆镜,嘻嘻笑着对着镜子说,“都还没建立什么感情哪来的思念?真肉麻”。其实我们看得出,果儿虽然这么说, 心里还是有点被男孩的诚意和执着感动了。
男孩想听听果儿的声音就跟果儿商量,约好时间到北京电报大楼通国际长途。几个星期后,这一天终于到来, 果儿花了半天时间从清华五道口乘车到达北京当时唯一的可以同国际长途的电报大楼。登记,排队,等待。。。80年代有过通国际长途的人都差不多有同样的体验,就是紧张。当时的国际长途话费对普通人来说是寸秒寸金,一定要争分夺秒的把该说的话简单明了的表达清楚,这个紧张程度就跟要上一个重要的考场一样。
果儿这一等又是个把小时,这期间两人在地球两端一定反复酝酿了无数次要说的话。月月思,日日想,可等到终于通上话时,紧张,害羞加上过于激动,总之,千言万语只凝聚成了一个字“喂?”。电话上那里一声喂之后,果儿自然是一声喂,然后剩下的就只有时间在滴滴答答的跑和心脏在噗通噗通的跳。“喂。。。”,男孩打破了沉默。果儿“喂”了一声等着他接着说。“喂。。。”男孩又道。无言。。。拜托,你是想让果儿填空吗?等了一会儿,果儿听到那边还是没声,只好跟着又“喂”了一声。就这样又开始了一轮的你一声喂,我一声喂的。最后不知是谁总算打破这“喂”字魔咒蹦出了“你好吗?”这三个字,“我好,你好吗?”,“我好,”那边说。然后又是一阵沉默。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两人在电话上打哑谜呢。反正我猜此刻地球都急得快掉头翻过来了。
“那挂了吧,” 果儿挺懊恼也挺失望。“完了。” 果儿晚上回来对听得傻掉了的我们说。“完了?”我们问。男孩那里可能爱在无言中,那你倒是主动点儿呀,“我说什么呀,我也不知道说什么,他是男的,他应该主动一点儿啊?”。咳,白忙。但没关系,两人总算听到对方的声音了。果儿是开心果,过两天就没事了。失败乃成功之母,再来。两人算好时间,定下约定。一来一往又是几个星期过去,终于又到通话时间了,果儿兴冲冲地出门了。晚上回来,我们问:怎样了,这次?”“诶, 别提了, 又跟上次一样,除了喂就是你好。” 看看,爱情喜剧重新上演。又瞎忙活一通。
清华女研宿舍里的爱情往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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