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夫,当我看到这个名字时,我猜是Wolf, 我猜对了。但我不知道他是谁直到我看到这样一篇报道以及对诗人的怀念和悼词,又一个年轻的诗人像海子一样走了, 但又不同于海子,他是以“凌迟般的”方式离去的。(后面附上卧夫的诗两首)
赵竹子《一杯二锅头,一根红双喜,送卧夫》
2014年4月下旬的某一天,诗人卧夫(原名张辉),于北京怀柔山中远离我们而去了。诗人孙家勋在微信上叙述:2014年4月16日,诗人卧夫离开宋庄他的工作室。没带手机,没带身份证,没带一分钱。4月 25日,怀柔某座山头的两个老乡发现了死去的卧夫。5月9日,怀柔警方通过DNA排查,找到卧夫所在公司,确认了卧夫的身份。这样,卧夫用7天时间完成了自己朝向死亡的仪式。他在山上把衣服脱下方方正正的码好,然后以赤子之身承受了山林之冷,承受绝食之饥,坦然等待死亡来临。卧夫走之前已把后事安排妥当。其死亡的孤绝与安详恰是他生命中最富丽华彩的一笔!
赵庆是这样向我们介绍卧夫的:(他)为了诗歌差点饿死在北京街头。20年来,诗人的身影流连在圆明园,在宋庄,为海子修墓背负骂名,为《诗歌中国》倾家荡产,为《诗歌长卷》奔走呼号,诗歌与这个人唇齿相依。卧夫在他的艺术国际博客简介上写道:“初生是人,异化为狗,落荒成狼。”这或许是卧夫以自嘲追求精神独立和自由的一种方式。
5月13日上午十点,卧夫遗体告别仪式在怀柔殡仪馆举行,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方式去纪念卧夫,在这里我们汇集了艺术国际博友纪念卧夫的文字和影像,希望卧夫在远方安好!
申云:诗人的不幸,映射了时代的不幸
诗人,是这个时代的敏感者,一个肮脏的政体和无良的社会是诗人的克星。诗人的不幸,映射了时代的不幸。愿幸存的坚韧不会成为庸俗的笑料!让我们真诚祈祷:愿诗歌与他伴行——愿卧夫天堂走好!
朱晓梅:倔强的双脚正背着树荫的方向信步走来
卧夫,卧夫!
卧夫,你太高估我们的幽默感
你的行为太考验
我们相信着那个生命的悲壮华彩
爱的呼唤会感召魂灵
我们迎接着一首绝尘的宣言诗
张琼飞:诗人们,没有你们,我们更绝望
诗人这一群最敏感内心最娇贵的人在其中显得浩浩荡荡。我有点不忍心看下去。我总是在知道一个诗人的名字不久很快就得到他(她)的死讯,或者,有时是因为他们的死亡才让我知道了他们的诗歌。为什么诗人总是被死亡的阴影笼罩着?或者这是一个不适于诗人生活的时代?
诗人们,请多忍耐一下,忍耐一下这尘世的缺陷,没有你们,我们更绝望。
少一:呜呼卧夫,哀哉卧夫!
呜呼卧夫,何其化归。寂寥四维,天人共伤!吾心痛哉,默言滚泪。君其有灵,享我烝尝。吊君志业,以承诗教;正心扶衰,仗义舍财。吊君儒雅,风巽八方;天下诗人,万里应震。吊君有情,修茸荒冢;以使性志,永为恒衍。吊君诚明,独辟诗馆;于斯浮世,聚会风气。吊君地山,不取浮名;以斯情怀,默就皇几;建其皇极,立人诗魂;洋洋大观,巍巍诗城。于今于斯,奈何早夭!呜呼卧夫,而今而后,阴阳两隔。吾华诗藤,何枝可依!
魏海波:对死亡的思考与计划是孤独个体最隐秘的火焰
他是个慷慨率性的人,随意低调,在别人杯觚欢乐时他偶尔会静静地出神,他不是一个让人觉得会想不开的人,他的死去让人震惊,让人惋惜,人的所有经验中死亡是最深邃与无法言说的,人对死亡的思考与计划更是孤独个体最隐秘的火焰。
赵竹子:他形而上地生,形而上地死
卧夫的死,像一颗重磅炸弹,炸在了苦苦挣扎寻寻觅觅冷冷清清的诗歌圈,炸在了红尘万丈灯火阑珊乍暖还寒的艺术圈,炸在一堆看起来活着其实都死了的腐朽人世间。
卧夫是自己理性地选择了死亡,他没有像顾城那样因爱生恨而结束自己,也不是像海子那样处于精神癫狂而自杀。他形而上地生,形而上地死,这对于他本人来说是个圆满。我想对于这样的结局,我们应该把祝福送给卧夫,让他的灵魂在另一个世界宁静安好。
齐超:卧夫你曾经是我为人处世的标杆和榜样
卧夫的走,最大的困难是对于生命的迷惑,“为什么活着”这个问题再次被提出来,既然活着有那么多的理由,那么卧夫,我的老哥,你为什么要偏偏选择一条绝路?你曾经是我为人处世的标杆和榜样,如今旗帜倒下了,我感到从未有过的迷茫。
赵庆:关于诗人和卧夫的十个追问
没有女人配得上一个诗人的死。诗歌是爱情的孩子,但爱情不是诗歌的母亲。不会,死不过他,他凌迟般的离去堵死了他之后诗人几乎所有通向死亡的道路。他留给我们的只剩下一条生路,或者苟且或者追问:面对不值得活的生活我们该怎样活?卧夫告诉了我什么?他一个人死就够了。
视频: 献给卧夫
诗人拥抱死亡,是同归于尽,是敢于接近死亡。卧夫以赤子之身承受了山林之冷,承受绝食之饥,坦然完成了自己朝向死亡的仪式。
极端的生命体温和美学个性
——《也许是诗——卧夫博客诗选》整理心得
文/安琪
怀念一个诗人的最好方式就是读他的诗,尤其是一个好诗人,尤其是一个只知付出却不给大家回报机会的好诗人。
卧夫的诗人身份在生前一直比较模糊,他更多地以服务诗人的摄影家、报道家及手稿收集者的身份为众人所知,实际上,卧夫的诗作非常有个性,他的诗作基本是他思想脉络的文字表现,部分也是他情感际遇的纸面陈述。
大抵上卧夫走的是生活写作的路子,但又不是那种通过他的诗你能完整还原出他的生活状况的那种,他写的是他对生活中遭遇的与己有关的事件的看法和态度,在对他贴到博客诗歌的整理过程中我遇到了调侃的卧夫,颓废的卧夫,对世界质疑的卧夫,对自己的存在自我贬低的卧夫。卧夫经常对“人”的形象给与嘲讽,他自己自诩为狼,而且是落荒之狼,一改狼在人心目中凶狠残暴的定位。本名张辉的卧夫取的就是英文“狼”(WOLF)的汉译。他最后选择荒山裸身绝食而亡,走的就是狼的死法——通常一只狼奋斗了一生,完成了生之使命后就会独自悄悄死去,这是狼的尊严。
“卧夫死时身体蜷缩犹如置身母亲的子宫,身边放着一个狼的面具,若非他生前因为醉驾被拘在警方那里留有指纹可供比对,他的遗体就是被发现了也很难确认身份。卧夫真的想把自己人间蒸发了”(于贞志语)。
卧夫在自己的博客中用“也许是诗”来为自己的诗作归类,我在下载时完全依据他的贴博时间先后,只是按照我的想法分为短诗和组诗两个部分,单首的归在短诗,多首的放在组诗,算是做一个初步的归类。卧夫博客上第一首诗写于2002年4月25-26日,题为《千万别爱上写诗的男人》,落款只有日期,尚没有标志性的“卧夫制造”。第二首诗写于2007年4月16日,落款除了日期,还有“卧夫”二字。两首相距5年时间,显然卧夫并不是把所写的诗都贴博。据2014年5月13日卧夫遗体告别仪式上的悼词所述,卧夫共创作诗歌千余首,此番博客整理出来后,计有短诗63首,组诗23首(内含93首),合起来就是156首。大略是他创作的十分之一。剩下的十分之九的手稿希望他的亲近之人能够整理出来,以还原卧夫诗歌的真实面貌。
卧夫是真正意义上的低调,有在某大刊供职的朋友说起,曾向他约过稿但他不以为意,从未赐稿。我觉得真正的低调应该是卧夫这样,只知服务他人,埋头写诗,从不为自己争取荣誉(而非只管自己写诗,从不服务诗歌或诗人)。就我与卧夫的交往,在历次诗歌朗诵活动中,卧夫只是不停地忙碌着为他人拍照,自己从不上台朗诵自己的诗作。2010年2月,我曾为他的诗作《最后一分钟》写过短评并刊登于同年第五期《特区文学》,他也没把此文搬到他博客,可见卧夫是从骨子里彻底看淡外人对他诗歌的评价。我现在拿不准卧夫是自信到极点还是不自信到极点,每次我催促他出诗集他总是说,我的诗写得不好。但卧夫的诗早就不是一个“好”字所能概括的,他的诗早已形成他独特的风格,这是我曾经伏首他的博客前得出的结论,此番重读,再次确认。
卧夫标志性的“卧夫制造”字样出现于2007年8月16日创作的《硬着头皮写一首诗》后,这应该是他明确了自己创作主体性身份的一个举措,此后,无论摄影还是诗歌,“卧夫制造”成为诗歌界的一个醒目符号,烙在大家心中。死亡意识一直伴随着卧夫的写作,他这样写白发“白色的头发如果是突出的树就好了/伐下来做副棺材收养自己”,他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以至于想“把我藏起来/直到我自己都找不着我藏在什么地方了”,他内心孤独至极,他说“我几乎只有一个朋友/也住在天堂里,名叫海子”。
海子是卧夫这一生没有绕开的死结,从他出资为海子修墓那天起,他就把自己和海子埋在了一起。卧夫和海子同龄,他生前经常到海子家探望海子父母,关心支助着海子家人,海子家人每次到京参加活动也都是卧夫开车接送、全程陪同。卧夫的遗体告别仪式上,海子弟弟查曙明致悼词并痛哭鞠躬。卧夫几乎把自己等同于海子了,时时拿海子来比照自己,并自认为“活不过海子”,这里面的“活”我以为指向的应该是他的诗歌抱负;他羡慕海子可以“不管三七二十一”,其实也隐晦表达了他的死亡冲动。
卧夫经常给朋友写诗,每一首诗应该都与他生命中的某段故事有关,这里面有加一,花落闲庭,雪魂,海湄,何三坡,安琪,水云烟等,因为身在宋庄,兴之所致他也给诗人画家们的画作配诗,比如淑敏、李云枫、黑羊等。考察这些诗可以了解卧夫的部分生命轨迹,可以追溯卧夫生命中的诗歌兄弟与他之间的交往与激励。我和卧夫的互赠诗篇有偶然的因素,有一次我和一帮诗人到宋庄,得到卧夫的热情接待,回来后我写宋庄诗作时遂把此诗同时献给他,他也因此回赠我一诗。也许就是这个偶然埋下了今日整理他的诗作的必然?
卧夫诗歌创作的触发点无时不在,他好像具备在任何环境下写诗的能力,他经常在诗后标注创作地点,譬如安徽怀宁,为海子扫墓期间,譬如夜宿香山,譬如T65次列车,譬如台湾高雄,等等。沉默寡言的卧夫就这样在沉默中吸纳着所见所闻,并运转在脑子,成诗于笔下。
卧夫有东北人天生的冷幽默,总是能冷不防冒出一两句让人发笑并且记忆深刻的话,譬如他帮花语搬离公司宿舍楼时会问,这姑娘要不要一起搬到车上?其时他正一次次上楼下楼搬运着花语的物品到车上,他顺口拿花语的女同事来了这么一句。他诗歌中随处可见的类似“我以为我把火车推得已经往前走了一点”“我差一点连喝西北风的力气都没有了”这样的机智十足的句子与他的反向或多向思维有关。
卧夫诗歌大都以“我”为抒情主人公,大量出现的“我”表明了作者身上强烈的感性,卧夫的诗又总可以嗅得到一个潜在的“你”,他诗歌的个性也因这些潜在的 “你”的私密而更具个性。诗歌说到底是自我心灵的慰藉,是个人生活的固化,越自我,越个人,它的个性就越强,它的感染力就越大。因为每个个体生命其实都是有很多私密的你私密的情思存在,只是大家不会表达或觉得不宜表达而没有表达。卧夫的写作因此更见可贵。
卧夫经常直接在诗歌中出现“诗歌”二字,通常情况,年轻的诗歌写作者爱这么干,一定年龄后“诗歌”二字就从作品中消退了,但卧夫不这样。他作品中时时出现的“诗歌”二字证明了诗歌是他自然而然第一反应到的对象,譬如“躺在诗歌旁边复习一种颤栗”,写这首诗时他47岁。2002年他38岁时则有三首诗几乎呈现了他的诗观,其一《诗说》,其二《诗之呜呼》,其三《写诗的过程》。卧夫诗中按捺不住的“诗歌”二字自然是他对诗歌珍爱的产物。
相比于诗歌,死亡更为卧夫珍爱。以博客中目前的156首诗来看,大约从2010年10月份起,卧夫开始直接把死亡搬到诗中,直接写死了。此前他的诗,死亡还是以调侃的形象出现,但现在,死亡活了,在他的诗中活了。这段时期,他的每一个博文都有4首以上诗作并都配有他的一段话,我把这段话列为“题记”,以2010年10月为界,卧夫的诗短促,力量感加大,特别是那些题记,几乎就是他的死亡观了。譬如——
我仅仅比那些也该死的已经死了的人死得慢了一点,缘于还没找到壮烈牺牲的机会。但我深知:人呀,终究难逃一死,只是或早或晚而已,哪怕死得不明不白。
譬如——
若无意外,我准备让我的心脏再跳动20年左右的时间。前10年继续奋斗,积攒钞票和冥币;后10年用于绘画和回忆。在我70岁之前,当我老得需要别人照顾的时候,就把自己干掉。于是每有闲暇,我就开始料理后事。
诗歌界历来有“避谶”一说,说的是如果你太经常写到死亡,太经常惊动死亡,死亡就会循声而来找到你,拉走你。我不知道这种说法有多大的合理性,但确实的,每个意外亡故的诗人身上,总能找到浓厚的死亡诗写,因此如果我们想安度此生,是否该调整自己写作的语汇?此为题外。
5月9日获悉卧夫死讯至今,悲伤与抑郁一直萦绕着我。细想起来,我和卧夫算不上深交,之所以对卧夫之死如此耿耿于怀,某种程度与我自身的海子情结和死亡意识有关。海子也是影响我很深的一个诗人,2002年底我从福建北漂,其实就是一种自杀,从只身北上的那刻起,旧我已死。如今,卧夫追随海子而去,从肉身上消灭了自己,他自诀的山坡看得见大秦铁路,该铁路途经海子卧轨的山海关,专门运送大同煤炭至秦皇岛。卧夫的每个举动都是有深意的,看看他博客配图,无论是狼图腾脑部用铁链围成的心形,还是一只猫蹲在《现代汉语辞典》上看电脑上的诗作《寻人启事》,都有他的匠心在。
卧夫喜欢的一个意象是“空酒瓶子”,每当此时,你能读到一种虚无,一种生命的自我消耗和放逐。诗酒人生,诗酒不分家,酒能成就诗但却伤害了诗后的人。卧夫喜欢用“亲爱的呀”来抒情,通常我们都说“亲爱的”,卧夫这一个多出来的“呀”其亲昵与疼爱与怜惜兼备,又有一点撒娇,我因此过目不忘。卧夫的每首诗歌都配有诡异的图片,大都来自他的摄影,他喜欢把诗歌题目打在图片上,种种这些为下载工作增加了难度,但也为他的诗歌增加了视觉冲击。整整四天,我倾心于卧夫的博客,卧夫的诗歌,我表情凝重,内心沉郁,怀柔殡仪馆那具鲜花覆盖的身躯,那张灰黑的已经辨认不出的脸,那副新配的陌生的金边眼镜,时时出现在我的眼前,夜深人静时我不敢入睡,想到卧夫只身荒山等待死亡的七个日夜,我感到了恐惧。我曾经在悼念父亲的诗中写过,我再也不相信这个词“栩栩如生”了,生死两隔,此后的活动中再也没有那个背着大挎包拍照的卧夫了,再也没有那个邀人在他长卷写诗的卧夫了,再也没有那个顺风车稍带我回家的卧夫了,也再也没有那个可以继续为博客增添诗文的卧夫了——卧夫最后一次博客贴诗的时间是2011年8月1日,所贴诗作《有的人死了,死得不明不白》。他已经很久没有打理博客了。
整整四天在卧夫的诗中沉浸,我再次确认自己三年前的观点,卧夫的诗作有他极端的生命体温和美学个性,足以传世,这是我整理《也许是诗——卧夫博客诗选》的动力。我愿把整理心得与大家分享。卧夫不朽,卧夫的诗歌不朽,卧夫的诗歌精神不朽。 2014-05-16,悲悼中。
卧夫,原名张辉,诗人、摄影家,出生于黑龙江省双鸭山市,毕业于北京京东驾校,研修于中国传媒大学。长期居住北京,策划《诗歌长卷》等。2014年5月9日,去世于怀柔山中。
卧夫诗选:
人言兽语
初生是人,异化为狗,落荒成狼。
——引自《狼的档案》
有人以为狼抢谁的蛋糕吃了
有人想把胆小的狼驯成听话的狗
狼很清楚:太多太多的物种身份不明
甚至都以人的名义过着简直不是人的生活
各种野兽、鬼们
家禽家畜。一旦混淆了概念
会像失恋一样痛不欲生
我们的狼先生把窗外的景物截止在目前
比如口是心非
人面兽心,包括以为自己也是人的狗男狗女
我们的狼先生打量着越来越清晰的今天早晨
给自己判了有期徒刑
把一炉火苗深深埋在心底而且
只允许自己取暖
2011.7.4,卧夫制造
最后一分钟
我没等完最后一分钟
就把门锁上了
窗外的树在雪里并没说冷不冷
今后,我想把阴影省着点用
我想把灯关了,我扮成鬼
对死人说一些风凉话
死人不耐烦地时候
我把死人生前所渴望的一杯白水泼到地上
写一首赞歌
赞美那些死去的活人
赞美那些活着的死人
祝贺他们经历过生或死的有效期
直到这个节日的爆竹奋不顾身
惊醒另一个早春
2011.2.5,于黑龙江鸭鸭山
摘自:http://blog.sina.com.cn/s/blog_522597670102eiox.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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