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者认为,提倡「基督人性非受造论」的弟兄姊妹,并未明白迦克墩的基督论,特 别是「与基督联合」的概念。他们说他们「不能接受基督位格当中有任何一部分是 受造的」,并以此质疑迦克墩正统。然而事实上,根据迦克墩正统,基督的人性并 非他位格的「一部分」──这是严重的误解;应该说,基督的人性「联於他的位格」。 「一部分」与「联於」是截然不同的概念。基督神人二性并非他位格的两个「部分」 (用英文说:not parts of the whole);二性的关系,乃是「相通」(communion) 的关系。这样说可能有点玄奥,但我们可以从三位一体来理解:圣父、圣子、圣灵 并非上帝的三个「部分」,而是以「彼此内住」的方式相互「联合」(希腊文:perichoresis), 同时三位的区别(distinction)又永不混淆。照奥古斯丁的说法,上帝三个位格皆 拥有上帝完整的存有(the fulness of God’s Being),见到子,就是见到三位一 体的上帝,因此耶稣说,看到他就是看到父(约十四9)。这「相通」的概念,与 「一部分」的概念截然不同:若神的三个位格是他存有的三个「部分」,那么看见 子就只是看见神的「一部分」,而父既是神的另一「部分」,那么看见子就不等於 看见父。但父、子、圣灵是「相互联合」的关系,因此看见子就是看见父。基督神 人二性也类似,他的人性乃是「联於」他完整的位格,不是他位格的「一部分」。 不同於三位一体的是,基督的人性乃他在道成肉身时所「取」(assume)的,并 「联於」他的位格(union by assumption),但并非他位格的「一部分」;因此他 的「虚己」(腓二7)并非他把自己神性倒空,或减少自己的神性(not kenosis by subtraction),而是「增添」了人性、「增添」了奴仆的样式(kenosis by addition)。
当然,笔者也见到少数主张「基督人性非受造」者,引用改教家、教父等文献,但 大多数却予以曲解,进而声称「基督人性非受造」乃历代教会之正统,而「基督人 性受造」乃「耶和华见证人、诺斯底派、李常受的异端」(笔者对李常受没有深入 研究,无法多作评论,但单就笔者所见,这群人对李氏的评价似乎有失公允,至少 他们引用李氏的话时,经常断章取义,而不少为李氏辩护的网友引用他的原文,指 出他明确教导基督位格永恒而非受造)。从他们的论述看来,绝大多数并非刻意扭 曲史实,而是因缺乏神学训练、语言能力有限,所以误解文献的原意。例如,某位 较为中立而勤恳的网友,研读历史文献后承认,亚他拿修、耶柔米、路德、约翰欧 文等大多数正统神学家皆主张「基督人性受造」,但他引用加尔文《基督教要义》 某中译版错误的翻译,误以为加尔文教导基督的人性乃附属於他的神性。这位网友 引用的译文如下:「的确,以基督所取的肉身而言,他并没有在天上。但因同一位 基督既是人又是神,为了证明两性彼此的联合,他将他的人性归在他的神性之内」 (《基督教要义》2. 14. 2.)。受过正规神学训练的人应该一看就知道,「将他的 人性归在他的神性之内」这句话,明显违背迦克墩正统,不可能出自加尔文笔下。 按照加尔文的原文,此句应译为:「的确,作为人,在他所取的肉身当中,他本不 在天上。但由於同一位基督既是人又是神,为了两性联合的缘故,他将其中一性所 有的一切都给了另外一性。」当前学术界一般所使用的英文译本作: “…surely, then, as man, in the flesh that he had taken upon himself, he was not in heaven. But because the selfsame one was both God and man, for the sake of the union of both natures he gave to the one what belonged to the other.” 最后一句话,乃是正统基督论当中「属性相通」的概念,完全没有「基督将他的人 性归在他的神性之内」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