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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的简说_编年史(1942-1950)
一九四二年
在年底,上海发生一个大的风波。最初由上海朱臣、杜忠臣等四位长老对倪柝声参与经营“生化药厂”一事产生疑惑和不满,后来就通过长老们交通决议,要求倪柝声在哈同路文德里停止讲道,并将他革除出上海召会。
对于长老们的决定,引起一些信徒揣测,甚至招来更为严重的说法。有的人恶意地批评他,说他做生意乃是与世人同桌吃饭,而这些人都是他过去见证所结的果子。就连那些从前暗中接受他经济帮助的一些弟兄,都公开反对他。当时,召会内部议论纷纷,属灵气氛受到极大的影响,甚至李渊如也牵入其中,一怒之下,退出事奉,隐居到无锡附近。有人说,那时全国只有两个半人,不反对倪柝声:一个是汪佩真,她在上海,是绝对为他作见证的;另一个是远在北方的李常受,是完全为他作见证的。至于另外半个,就是俞成华。因为他既不反倪,也不为倪作见证。
虽然倪柝声的整个见证都被人怀疑,当他面对攻击时,那些负责弟兄们却保持沉默,但是他觉得许多同工的需要都依靠他,就无法放弃他所承受的负担。并且,他回想起和受恩教士,以及定意要在主里学习十字架的功课,他就不想为自己辩解,不为自己伸冤。张品蕙曾问他,为何不解释?他说:“如果有人把倪柝声抬到天上,他仍是倪柝声;如果有人把倪柝声践踏到地狱里,他仍然是倪柝声。”神是公义的,这对他就足够了。
后来,日本特务机关成立的“伪基督教团”,压逼上海召会加入,但上海召会不肯。为此,特务机关找倪柝声去谈话,此前至少谈了两、三次。当晚,倪柝声就把船预备好,第二天坐船走了。这样内有风波,外有逼迫,许多弟兄姊妹退去,哈同路文德里的聚会就不得不暂停。但汪佩真对于真实的情况有从主所得清楚的异象,并为着主给祂召会的恩赐倪柝声坚定站住;她留在上海,有个明确的目的和期望,就是在上海的召会和倪柝声的职事都能得到恢复。而那时留下的,也随后转到圣徒家中聚会。
正当上海召会处在大风波时,在夏天的烟台,照着从倪柝声那里看见的蓝图,却有各样的实际事奉。李常受又被请到青岛传福音两个月,那里召会人数从一百几十位,加增到三百几十位。之后,他回到烟台继续带领。在年底的一个主日,他领唱诗歌“众人涌进主的国度,十架少人负”。诗歌一唱,全体信徒都哭了,这是烟台大复兴的开始。这期间,有些弟兄姊妹盼望他和栾腓力,能到上海应付那个局面,正如一九三五年因 倪柝声的婚事闹出的风波出面一样。栾腓力也为这事写信给他,他就到主面前祷告,实在觉得不懂内情,无法帮上忙。所以,他们俩人都没有去。
一九四三年
从一月一日起,烟台召会藉着李常受的带领,天天有特会,连续聚会一百天之久,有八百位信徒全人奉献。每天晚上还未到聚会时间,人就来了,都是流着泪,带着要奉献的东西来。主把每一家都对付得干干净净;在圣徒的身上,实在发生了一些奇妙的事。
那段时间的聚会很特别,没有讲什么专门题目,也没有专一的信息,每次开始都是大家祷告。有一天晚上,李常受事先没有感觉要讲什么道,但众人跪下祷告时,主的话来了,第一节是以赛亚书一章三节:“牛认识主人,驴认识主人的槽;以色列却不认识,我的民却不留意。”接着又有一节,就是耶利米书八章七节:“空中的鹳鸟,知道来去的定期;斑鸠燕子与白鹤,也守候当来的时令;我的百姓,却不知道耶和华的法则。”主就给李常受负担讲这一篇道。等众人祷告完了,他就请大家读这两节圣经,并讲了短短一点话。
之后,一位青年弟兄发抖着站起来,说,今天他在家里和主交通时,主就是把这两节经文给他。他里头有负担,要起来作见证,但他和主讲理,说:“主阿,你叫我起来作见证,你必须感动李弟兄,在聚会中读以赛亚书和耶利米书这两处经文。”哪知在聚会中,众人祷告后,李常受正好说:“请坐!”然后大家读以赛亚书一章三节,他吃了一惊;接着又读耶利米书八章七节,因此他全身发抖地起来作见证。类似这样的事,发生很多,显明那时圣灵实在有权能。
在复兴时期的一个主日,大家要求按手祷告。烟台会所是长形的,两面都有走道。李常受和长老们跪在中间,人从两面进来就跪下,把头放在他们手下,一个接着一个,接受他们的按手,一下子就按了两百位圣徒。他们为这两百位的祷告,如同一个祷告,都是新的祝福,并且话满了权能,整个合起来就是一篇道。在那个祝福里,很多都是旧约、新约的典故,更奇妙的是,那些按手的祷告,有很多都得着了应验。
又有一次,李常受上台讲道。一上台他就祷告,大约祷告了半个小时。那次的总题是“震动”,那个祷告好像就在会所里震动,一直震动,震动到全场的人都站起来,众人大得释放,甚至高举双手。那种光景难以形容,与会者没有一个不落泪的。因着这个复兴,众人就有负担移民到西北,把福音带到西北,头一步是到内蒙、绥远。他们的行动是有步骤的,先从教育程度较低,作小生意、出劳力的人开始移民。慢慢的再移教书的、作生意的,然后是医生、护士。
三至四月间,第一批搭船移民到西北内蒙的,总共有七十位。这七十位每一个都不出路费,完全由召会供给。除了路费之外,还供给三个月的生活费。到达目的地后,前三个月有生活费;尔后,自己开始作一点职业。他们中最高的学历只有小学程度。然而,不到一年的光景,主就借着这些小学程度的人,有修鞋的、有出劳力的、有作小生意的,在那里兴起四十多处地方召会。第二批移民到东北鸭绿江下游地区的,也有三十位。
因着烟台召会的复兴,也有两批移民出去,就轰动全城,也立即引起日本宪兵队的注意。他们怀疑其中有政治企图,并派地下工作人员,伪装圣徒前来听道,为要调查李常受到底是什么人。这样调查达两三个月之久。对于他们的调查,李常受仍是继续圣徒的造就工作。他在台上讲道,知道日本人在注意他,心里不能说一点不担心。他一面仰望主,一面想到基督教的光景。他生在基督教,长在基督教,可以说相当知道基督教的情形。他与倪柝声同工已近十年,知道主的真理在哪里。所以,他心里有一个意念说:“主阿,我不能死。因为我死了,这些真理怎么办?”他的心境就是,他不能死。
他平常睡觉不太作梦,但有一天晚上,他作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手里拿着一根手杖,安然走路,走到一个地方,前面是很陡的下坡,并且是个弯道,下面有四个台阶。他拄着柺杖,一步一步地走下去,忽然有一只狼犬扑到他身上。那只狼犬的颜色,和日本宪兵队制服的颜色相同,那只狼犬扑到他身上,但他却没有受伤。一转眼,那只狗离开了。突然间,放眼前面,竟是一条康庄大道,非常平坦,并且宽广无限;那时正值旭日东升。他的心便豁然开朗,看见这康庄大道、旭日东升、前途无限的光景,他便大摇大摆地走了。这就是他的梦。在梦里所看到的光景,使他里面得着莫大的安慰。主借着这个梦告诉他:“放心,你不在日本人手下。”日军不过像狼犬一样扑到他身上,至终并不能伤到他。他知道,主还要留他在这地上,前面是一条康庄大道,他只管往前行走。
就在五月的一个主日早上,李常受像往常一样,不到八点便到会所。他刚进会所的门,两个穿着蓝布大褂的人来了。他一看,便知道一个是日本人,一个是作翻译的汉奸。他们说:“李先生,对不起,我们想来拜访你。”李常受就招待他们,到他经常祷告读经的房间。他里面有主的引导,于是送给那日本人一本袖珍本圣经。末了,那日本人说:“对不起,李先生,请你到我们队上去,我们有些话要和你谈谈。”于是,李常受就被他们带到宪兵队去了。
去到那里,他们称说很忙,请李常受坐一会。就这样过了中餐、晚餐,直拖到晚上九点、十点,又说太晚了,请李常受在那里睡觉,明天再说。当时,他们并没有把李常受立刻下在监里,而是把一个宪兵的床,让给他睡。那天晚上,梦又来了,那只狼犬在他身边左缠右缠。因着前一个梦,他知道它不会伤害他。第二天早晨,他们把李常受带到审问的地方,那里有冷水,有木板。他们要他躺在木板上浇冷水,从他口里、鼻子里灌水,也把水浇到他身上。之后,他们就开始逼问和拷打,随后拘禁一个月。在审问的末了,他们想出了一个计谋。这一天,日本人和翻译装模作样地坐在那里,问李常受:“你整天讲神,到底神重要,还是国家重要?”他们是想要他说国家重要,因为那时日本在东北成立了伪满州国。然而李常受若真说“国家重要”就中计了,他们会认为他是表面上挂基督教的招牌,骨子里是为国家作事的人。主给他智慧识破了他们的计谋,所以他不肯回答哪个重要。他们就一直要他说,他就回答神重要。最后,他们就说:“从今天起不给你饭吃,你去跟你的神要饭吃吧!”
他们因着怕中国人坐监出去后,把消息带出去,就不准中国人和李常受一同坐监,所以与他一同坐监的,乃是个年轻的希腊教徒。通过英语交谈,得知李常受为主受苦,敬佩之余,就硬要把食物给他吃,看作是为主所作的一点牺牲。第二天,翻译随同日本人,多次试验李常受,问:“神给你吃饭了没有?”李常受答:“神实在是给我吃了。”后来又问他:“你为什么把那个大会叫作复兴会?”日本人怀疑这是挂着基督教的牌子,为国家效力,复兴中华之意。李常受就慢慢告诉他,召会凡事都照着圣经,在各公会是叫奋兴会,可这个在圣经里是没有的,圣经里是说到复兴会。那天,审问桌子上正好有一本先前李常受送给日本人的圣经,那日本人就马上丢给李常受,要他证明圣经哪里说到“复兴”。李常受一翻就翻到哈巴谷书三章二节,他指给日本人看:“耶和华阿,求祢在这些年间复兴祢的作为。”并说道:“我指的就是这个复兴。”再后来,他们又考验圣经中的词汇,每问一个,李常受就一下子讲解出来。这样,日本人就被完全征服了,认为他只是个懂得圣经的“耶稣迷”,遂将其释放。可没过几天,日本人又来找他,客气地说对不起,实际上是想请他帮忙作点类似监视的事。李常受含糊地应付过去。一周后,日本人又来,问他有没有情报提供?正在进退两难之际,他突然吐血,倒了下去。原来,在他入狱时感染了肺结核。日本人听到这个消息,怕受感染,就对他放手,但规定他出入烟台,必须到宪兵队去申请。
而倪柝声被革职后,在这年初,他尽其所能地帮助他的朋友,特别是为照顾重病躺卧在医院的同工单覃恩,甚至变卖一切有价值的东西。因日本发动太平洋战争,要把上海所有的西国人,都关进上海城南龙华集中营里,单覃恩难逃此劫,但因他身患重病,就被送到医院治疗,可他的家人却被关起来,所以倪柝声就有了照顾他的义务。以后,单覃恩于一九四六年重返美国。又在这年三月十六日晚上,倪柝声夫妇冒着危险,秘密款待两位外国来宣教的姊妹,伊利莎白-费巴和菲利斯-迪克,在简单的饭食前向神祷告,宣告祂的信实。
一九四四年
春天,李常受带着病,在烟台召会有少量的话语服事。十月间,他得着机会,从烟台逃到了青岛,加上太平洋战事,日本人也就不太注意他,他这才得以在青岛平静的休养。但他的家人都还留在烟台,青岛的弟兄们安排接待他,也要求他在那里休养时,每周至少能有个时间和他们一起交通。
当时因着日本特务机关强逼青岛的召会,参加日军所监管的一个基督教联合会,青岛召会觉得不便参加,为着避免不必要的困扰,只好暂时解散聚会,关起会所大门。青岛会所在当时就是个非常好的会所,完全用大石头砌造的,外观像堡垒一样,地方相当大,也有招待所。李常受就在那里休养,并且每周一次,在一位弟兄家里有少数人的追求、交通。当然,平日他出去散步,也有人来和他交通。就这样,他在那里住了一年半多,直到一九四六年夏天。
在这期间,栾腓力患了非常严重的肺病、高血压、失眠症等。他是相当忠心的一位弟兄,不太顾到自己,多是顾到别人。两三年前,他觉得应当到北平,照顾那里的召会,就去了北平。没有多久,他所罹患的肺病加重了。为此,他个人祷告,弟兄姊妹也祷告,都有信心,主就医治了他。此后,弟兄姊妹就赞同他不再养病,起来照常活动。可是,到了次年四月间,栾腓力就被主接去了。
谈起栾腓力的得救,是很有意思的。他是东北人,比李常受大一两岁,为人很正派。他原是反基督教的,因着搞政治、搞党派,所以比较时髦。有一天他到一个古庙去,看到在偶像前的供台上,有一本打开的大字圣经,上面一层灰,不知是谁放在那里的。打开的那一页是诗篇第一篇。栾腓力一向反对基督教,轻视圣经,就去看看到底圣经讲些什么,读到诗篇第一篇:“不从恶人的计谋,不站罪人的道路,不坐亵慢人的座位…。”他越读越觉得基督教的圣经相当不错,越读越受感动,就在那里认罪悔改,甚至仆倒在地,痛哭流泪,就这样得救了。他得救很透彻,也很爱主、爱圣经,就加入远东宣教会读神学,作传道人,那是“荒漠甘泉”的作者考门夫人的丈夫所成立的。以后他看见光,就转到主恢复的这条路上,成为杭州等地召会的同工。
同年,有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合格作政府的工作,有些弟兄们试着要把他带到主面前。他们觉得,若是像他这样有资格的人得救了,对召会当然是最好的。那时,弟兄们去告诉倪柝声,但倪柝声说:“不,他只适合在政府工作;他不适合召会。”召会所需要的不是有才干或够资格的人,他们能建立巴别塔,但不能建造基督的召会。我们也不要以为召会中的长老必须是具有某些天然资格和才干的人。不,这不是召会所需要的,而是世界的组织所需要的。世界的组织需要具有才干和聪明头脑,以及有好性格的人。有些人也许说这种人会成为好长老,但他不是好长老,他只能在一个社团里成为好主席。他是一位好经理,但他未必是召会的好长老。
一九四五年
三月六日,倪柝声仍在帮助其弟倪怀祖经营战时营业困难的“生化药厂”,因他们从不与日本人合作,又为便于汇款给工人之事,就计划长期离开上海。于是,他们就到了自由省份地区的重庆。三天后,在重庆召会的张郁岚请他去擘饼,倪柝声断然拒绝。不但如此,以后请他出来讲道,他也是拒绝。因为他尊重上海召会的决定,停止了一切事奉,也不参加任何地方召会的擘饼。
起先,倪柝声到重庆后,在张郁岚家暂住了十天,后搬到附近的小龙坎。在那里有一班弟兄姊妹,许多是从山东齐鲁大学去的,也有少数来自别处。在这些圣徒中间,几乎没有反对倪柝声的气氛。有些弟兄姊妹每周有一两次到他那里寻求交通,使得许多难题得到解决。他总是给人非常甜美的感觉,可亲可敬,态度温柔谦卑,话中满有膏油。然而,倪柝声始终不肯参加召会的聚会,因为他灵里觉得,上海召会对他的问题没有清楚之先,他不能参加别处召会的聚会。这是因他认识真理,知道众召会在全地乃是一个身体,在一处召会有问题,在各处召会都有问题;自己在上海不被接受,不能因为到了重庆,就没有问题。但是,一面因着弟兄们的饥渴,一面因着没有什么反对的气氛,他就答应弟兄们,每周最少一次,和他们在一个非召会聚会的地方,一同有交通,并有一点查经。他们所查读的真理,后来整理印行出来,就是《教会的正统》一书。
那时,逃亡到重庆的基督徒会集加增,并在江守道、张郁岚等弟兄的服事下逐渐兴旺,倪柝声也帮助一些逃亡的弟兄们,把他们安插在制药公司工作。从他停止职事到恢复职事期间,他虽帮助他弟弟在公司经营方面有很大成就,但他也在经历受苦,就是拆毁与重组,内里生命有巨大的变化。从中他看见,外面之人的破碎与人灵的出来;圣灵安排的环境来管治,为要用神圣的成分在人里面重组。外面的人极其需要破碎,好叫人里面的灵,连同基督的灵能得着释放,将生命分赐给别人。对于为神作工与流露生命,又正如他所说的:“神注重我们所是的,过于我们所做的。真实的工作,乃是生命的流露。而算得上的事奉,总是基督的活出。将自己献给神,不是为神工作,乃是让神做工;凡不能让神作工的,就不能为神工作。”
四月间,李常受得到他亲爱母亲和亲爱同工栾腓力相继离世的消息,心里相当伤痛。然而他相信,人的生命是在神手中。到这个时候,他已经离家差不多半年了,所以有些想家;另一面,一个人在外总有许多不便,他就有意考虑再回烟台。于是,就把他的冬衣,全数托一位要回烟台的弟兄带回去。只是当时烟台的环境,因着日军仍在那里,他回去总是不太妥当,所以就放弃回去的想法。岂知那位弟兄所搭乘的那艘日本船只,在从青岛开往烟台的途中,被美国军机炸沉了。因为那时美国不许可日本船只,在那一带海域上往来,不仅是军舰,就是商船也不准许。所以那位弟兄,连同他的冬衣,都葬在海底了。李常受估计他自己最低限度,有百分之二十的可能,会搭上那条船,和那位弟兄一同回家看看;若是那样,他和他的冬衣也就葬在海底了。但他这个人还在,人的性命的确是在神手里。
同年八月,日本答应无条件投降,战后各地召会亟待复兴。
一九四六年
春天,张郁岚因在政府机关工作,抗战胜利后,他就随着国民政府,从重庆回到南京。同时,还有一位原先在烟台经商的王裕堂,这位弟兄到南京作生意。弟兄们聚在一起后,就判定开始聚会。因着王裕堂的推荐,他们就写信请李常受到南京。
六月,李常受的肺病已痊愈了,可当时山东的大部分地区为八路军占领,召会工作受阻。就在此时,俞成华和汪佩真也邀请他南下,帮助恢复上海的地方召会。于是,他觉得时候到了,就定意从青岛出门,应邀访问南京和上海两地召会。在南京的时候,他住在张郁岚家,一进门,就发现两位他非常熟悉的姊妹,李渊如和张耆年。
李渊如这时非常灰心,却又非常冷静,因为上海召会从一九四二到四六年,这不到四年的时间里,一直在风波中,风波更是非常厉害;其中有一部分,她也受了影响。她在同工中比较年长,属灵分量也比较重,虽是个姊妹,多年来却相当受众人景仰。由于她有份于那个波动,因此波动相当的厉害。然而,经过将近四年的时间,她开始有悔意,觉得自己不该有份于那个风波;一步错,百步歪,再也难以挽回那个局面,她实在非常难过。所以,她住在无锡附近,听见李常受要去南京的消息,就和她的同伴张耆年,亲自到南京等他。
他们在那里有很透彻的交通,李常受完全了解她的心情。李渊如表示她没有任何地位,在弟兄姊妹中间说任何话,因为她作了那样一件错事。言谈之间,她流露出,她觉得似乎是主的怜悯,在上海召会起风波时,特别保守李常受不在那里,今天才能给主一条路,作一点挽回的事。因着李常受在青岛养病期间,只看见一件事,就是在主的恢复里,在祂的工作里,所缺的就是生命。所以,他在南京一上台就释放“生命树”的信息。开头为着身体的缘故,他不敢放胆讲说,并且绝对守住一次信息不超过四十分钟。虽然信息很短,却是叫许多人得益处。尤其是李渊如,当她一听到这些信息,真是大吃一惊,可以说是闻所未闻,因此第一个受益的就是她。她里头觉得上海召会的难处,的确是由于缺少生命。
其实,生命树是极其简单的,就是生命;种的是生命,长的也是生命,给人得着的是生命,结果也是生命,一切都是生命。李常受以约翰福音中的许多事例,给弟兄姊妹看见,主耶稣就是生命树,祂的对面却处处都是善恶树;善恶树就是“是非树”,善就是是,恶就是非,都不外乎是是非非;闲话就是“是是非非”,都是善恶知识树上的东西。当时,这“生命树”的信息在南京救了许多人,又释放了许多人,叫他们的灵得着释放,心也得着开启。
这期间,李渊如发信给远在浙江的许大卫和张愚之,要他们无论如何快快到南京见李常受。因为当初上海召会波动时,张愚之受了牵连,许大卫也受了影响;他们都是同工,且是受牵连的主要分子,后来都瘪了气,什么都不能作,像李渊如在无锡一带一样;几年内,大家都没有办法尽什么功用。李渊如把信函发出去后,他们就都来了。
张愚之是个说话爽快的人,他见到李常受就直问:“你真觉得倪弟兄没有错么?”这就给人看见,李常受在那里讲生命树,但魔鬼却利用他最亲爱的同工,用知识树的对错来试探他。差不多经历过的弟兄姊妹,都不能通过那个引诱。然而,李常受里头的确有生命树,他就问张愚之:“你们都觉得倪弟兄错了,请问你这样觉得以先,你是活的,还是死的?等到你觉得倪弟兄错了,定他的罪后,你又是活的,还是死的?”在这里,李常受从主学到一个功课,要回复魔鬼借着人发出的问题时,不要先答他的问题,乃要在问题上问一个问题,叫他先作答。
这位张弟兄在没有定罪倪柝声之先,并不是那样的死,所以在李常受问完他之后,他几乎哭着说:“李弟兄,我必须说实话,我不觉得倪弟兄错的时候,我实在是活的,就是从我觉得倪弟兄错了,并且定罪他开始,我死到今天,我一点也没有办法活过来。”李常受再问他,他觉得死的原因是什么,但他无法确定。李常受就对他说:“愚之弟兄,你问我关乎倪弟兄的事我怎么看,现在我答复你。首先我们要看见,你和我以及我们众人,没有一个人能否认,我们所以能到今天这个属灵的境地,属灵的程度,都是从倪弟兄得着了帮助。就如作儿女的所以能生出来,活在这个世界上,都是从父亲生的。作父亲的是对或错,那是另外一个问题;有一件事是确定的,就是我们这些作儿女的,能生存在这世上,都是由于父亲生的。”
他又说:“在圣经创世记九章里有一个基本的原则,就是所有的儿女,对父亲一有了消极的话,就要受亏损。我们都知道在挪亚身上所发生的事,有一天他喝醉酒了,就赤身露体地躺在帐棚里,这实在是他的软弱。”在这点上,李常受也特别对弟兄们说:“你们不要听错了,不要以为我是说倪弟兄有他的软弱。我先声明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们也不要这样领会。我乃是对你们讲到挪亚的历史,我们看见挪亚那时实在是软弱了,他的儿子含出去把他父亲的软弱,不是大大批评,或大大反对,只不过是告诉了他的兄弟们,这样,含就受到了咒诅。他的兄弟闪和雅弗,却快快拿件衣服,倒退着进去,不看他父亲的赤身,而将他父亲遮盖起来。他们二人就因此蒙了祝福(创九22-27)。这不是件小事情,今天在地上,闪和雅弗的后代都比含的后代蒙祝福。论到倪弟兄的是非,这件事是严重的,倪弟兄是错或不错,我不知道,但有一件事连你们也不能否认,就是我们都在属灵的事上是他的负债人,因为我们是从他得着属灵供应的。”
这些话给了张愚之莫大的帮助,当这些话说到他里面后,他哭了,并且悔改,承认自己在上海召会,受到那个波动的影响。之后,他也把自己悔改认错的经过,交通给许大卫;这位许弟兄也悔改了。此乃是主第一场用生命树的信息,打了胜仗。
李常受在南京住了十来天的光景,就觉得应当去上海。他在上海又呆了约三周,期间有一次特会,他有负担专讲“生命树”。当全部“生命树”的信息,在上海差不多释放完毕,约莫一周的光景后,上海召会头一班三位长老中的一位,就是杜忠臣,特特来见李常受。他们年轻时就很熟识,是李常受介绍他到上海召会聚会的。当时杜忠臣是非常难过,也非常灰心,因为他也受了那个风波的影响。谈话开始,他就问了许多问题,李常受仍是用生命树来交通,结果他的眼泪就流下来,说:“我从前是活的,自从我受波动后,我就死了,并且死到今天。”就是这么简单,这位作长老的弟兄因着生命树,得着了挽回。
有好多弟兄姊妹都是如此,他们里头有主的爱,也是非常爱主。虽然受了波动的影响,但这条路是不能放弃的,所以他们都还是来寻求。李常受在那里只住了短短的时间,那些重要的、关键的弟兄姊妹,都一个个悔改了。乃是“生命树”的信息,立定了一个基础,使上海召会得着复兴。当时,在汪佩真和俞成华等人的帮助下,上海召会刚恢复聚会,但擘饼人数不过一百位左右。
十月,基于李渊如和领头弟兄们的建议,李常受携家眷迁住上海,兼顾南京在两地作工。此后,他每个月安排三周在上海,一周在南京,月月都是如此。那时,倪柝声已回到上海,为着他药厂的工作住在那里,但还没有恢复尽职。李常受和汪佩真非常关心他职事的恢复。为此,他们常见面并有交通;许多时候,他们交通到生命、那灵、工作、众召会和主恢复里的行动。在这一切事上,倪柝声的回应是鼓励李常受在其他召会实行同样的事。李常受当面向他陈明,因着上海召会的恢复,和一些新地区敝开的大门,急切需要他恢复尽职。但倪柝声说,因着某些背叛的弟兄,他尽职的灵不会许可他对上海召会尽职。另外,当时又有一股暗流,凝聚于有关倪柝声的谣言,说他误用召会款项,又曾与日本人(敌人)合作做生意。可他并未受其搅扰,曾对一位友人说:“我已全交在神的手中。”
一九四七年
新春,李常受向上海召会的长老们介绍他在烟台的实行,就是“召会传福音”。随后,完全照着在烟台所作的实行,就有二百多人受浸。到了夏天,不但得救人数加增到一千多位,而且那些退去的、冷淡的信徒,听见召会活了的消息,里头就开始有些恢复,也都回来参加聚会了。仅仅半年多的时间,上海召会就分成十六家(十六处擘饼)之多,可以说上海召会的复兴达到了高峰。这样的消息传到南方,也传到北方,到处都很响应“召会传福音”。
不久,李常受就收到各地的邀请函。说到福州的邀请函,不得不追寻一下已过的历史。从一九二四年倪柝声被福州的同工革除后,福州的聚会就开始落进一种不堪的情形。倪柝声在他那一面,可说是尽了最大的容忍。他不愿意和他们争论,就迁居到马尾附近的罗星塔,在那里出版了《基督徒报》,以后去了南京,慢慢又迁到上海。到了一九二七年,他的工作就从福建转到上海。虽然他久不在福州召会尽职,但有些弟兄姊妹还是愿意从他的书报得益处。尽管这样,那里召会仍是发生一些问题。例如,当倪柝声照着圣经讲到蒙头的事时,上海召会的姊妹们都接受这个真理,可福州召会那里就特别反对蒙头,甚至是故意的。有一次,倪柝声母亲从上海回到福州,参加那里聚会,蒙着头跪下祷告时,王载就当着众人走到她面前,把蒙头帽从老姊妹头上摘下来,并且说了一句很强的话:“一切的责任,我在主面前负。”这就给人看见,他们强项到怎样的地步,福州召会反对倪柝声到什么样的地步。
再则,本来福州聚会是在福州城外的南台,可是在城里的津门路又有个聚会,由王载的弟弟王峙兴起。这个聚会和城外南台的聚会不是一个,是各自独立的,却时有来往交通。可以说,这个局面复杂得难以描绘。早在一九三四年,倪柝声讲过“基督是神的中心和普及”之后,就想解决福州的问题。经过了十年,他里头实在放不下。有一天,他对李常受说:“常受弟兄,我觉得你们三位弟兄应当去福州交通一下。”这三位弟兄,一位是李常受,一位是栾腓力,还有一位是江北的吴微。照原定计划,李常受是去讲真理的;栾腓力善于交涉,是去交通谈判的;吴微较老练,他去就是运用他稳重老练的经验。
李常受开头不答应,因为那实在是一件太难的事了。对福州的情形,他是了解得太清楚。不要说他不是个内行的专家,即使他是,他也不能去,因为福州那样一个病怎能治得好呢?然而,倪柝声说:“你总得要去!”李常受只好答应说:“好吧!去吧!”可有一天,他和腓力去见李渊如,那时他们都把她看成老练的“总参谋”;见到李渊如后,他们就告诉她,倪柝声是怎么说的。李渊如却严肃起来,对他们说:“你们去福州,恐怕弟兄们只会把你们看成小孩,因为你们是后起之辈,他们是老前辈,中间可能差了十年了。”接着,他们把这事交通给倪柝声,倪柝声就不再勉强他们去。不过,消息慢慢传出去了,都说李常受是最跟随倪柝声的。所以,他在福州也成了不受欢迎的人物。
然而,就在一九四七年夏季的这一天,有位在福州城内聚会的负责弟兄,他在美术学院教美术,受教育部徵召到南京去受训。在行程中,他到了上海,在那里留几天,要看看上海的聚会。巧的是就在那个周末,上海召会有特会,这个特会抓住了他。特会过后,他觉得这实在是太好,就来见李常受,对他说:“李弟兄,无论怎样,你非去福州不可。”说来也是奇妙,上海的特会结束后,李常受去了南京,在那里也有一个特会,这位弟兄又在那里,他是完全被烧透,被征服了。他回去后,立即约集城里的负责弟兄,来了一封信函请李常受去。
不仅如此,李常受也收到其它地方的邀请函,如厦门、汕头、广州,甚至连香港的邀请函也都要他去访问他们。李常受就答应他们,要在年底时出访,到这几个地方去。他与汪佩真、李拉结三个人先从上海飞到香港,在那里有一点交通,这是他应邀初次访问香港。另外,华北、华中的弟兄们,虽然没有请他去,但他们要求到上海来交通,看一看主复兴的光景。所以弟兄们定规,于次年四月间有一次特会,邀请全国所有有心寻求者到上海交通关于主恢复的事。
同年四月,李常受与上海召会的长老们有关于倪柝声被革职之事的交通。弟兄们之间感到忧伤和良心内疚,正在耐心地寻求一条可以挽回的道路。随后,李常受从长老们那里接受调停的负担。与此同时,倪柝声退出制药公司,在满足股东的要求后,他与其弟商议,把一大笔利润转入工作及将来供应工人之用,然后他回到福州老家。临走时,他表示已预备好回到在上海的召会。在他回到福州后,就用六年来经营“生化药厂”的收入,买来在城东鼓岭山上的两栋度假房屋,准备作为工人长期训练之用。
一九四八年
一月一日,李常受一行从香港去广州,魏光禧同去。又去汕头,再到厦门鼓浪屿,最后抵达福州。在福州附近,有三、四十位全时间的同工,散在好几处召会里作工。当李常受到福州的消息传开后,他们统统都来了,并且还带着其他的弟兄姊妹同来。李常受在那里留了三周,先是讲造就的道,而后传福音,就像在北方所作的召会传福音一样,立刻就有很多人受浸。
这期间,定规在二月里召聚一次集中的特会。然而,有南台聚会的弟兄来请李常受去吃饭,与他交通一点话语;他是不能讲善恶树的,也是不能讲生命树的。虽然如此,在福州此行召聚的特会中,他在津门路聚会所的讲道,仍然使福建全省地方召会的同工们大受感动。
在特会结束后,李常受与汪佩真和李拉结三人愿意留下来和倪柝声有交通,他们就搬到南台海关巷倪柝声的家里,准备同住一段时间。当时,有些同工听见这消息,就派出代表,恳求李常受为他们求情,希望能有份于倪柝声的交通。起先,倪柝声只准他们三人去,在他们住下后,李常受对他说:“弟兄姊妹的需要实在太大,心情也重,又真是如饥似渴,请你放宽一点,让他们来吧!”他的心一软,后来就同意让那二十几位同工来,可他却说:“常受弟兄,准他们来可以,但他们要坐在那半面墙壁外,只有你们三位可以坐在里面,并且你要担保,他们只能听话,听了之后,不能出去对任何人讲。”李常受说:“没有问题,只要开一扇门,叫他们能坐在那里听,他们就都快乐了。”
交通谈话起头不太自由,因着现场的情形也不方便在众人面前问及关乎同工的问题。倪柝声这个人就是你问他什么,他就答什么,你不问,他也不会多说什么。直到几天后,李常受终于压出一个问题,问他说:“倪弟兄,我这次出门,到广州、福建等地走过,觉得各处召会实在太乱,你看,这到底该怎么办?”这一问,就把倪柝声里面那个水源打着了,他这一开口讲,就是一个多小时。讲到从前释放的《工作的再思》信息,是看见安提阿的路线,但还不够,还要看见耶路撒冷的路线。等他讲完,坐在远处的一位叫翁玉冰的老姊妹就突然站起来喊道:“既是这样,为什么我们不立刻照此实行呢?”倪柝声没有怪她违反约定,私自发言,就回答说:“你们若要各处的召会上轨道,工作上轨道,你们应当一个一个的,为着走耶路撒冷的路线,把自己交给工作(职事)。请签字表明你们的奉献,并交给李弟兄。”大家都同意,并且非常欢喜地响应了。
到了晚上,在福州城里津门路聚会的负责人听见这事,就派了二位代表来见李常受,说:“我们白天都去教书作事,回家后,就听说你们这里众人都要交出来。弟兄们交通后,就差派我们二人来,代表福州城里的聚会,把聚会和我们自己都交出来。”这真是不得了,连聚会都交出来了。李常受就去请教倪柝声,告诉他这件事,问他怎么办?倪柝声回答说:“接阿!”李常受赶紧问:“怎么接法?”他说:“今天晚上在城里召开大会,让负责弟兄们在大会里交出来。”
这样定规后,倪柝声要李常受在那聚会中说话。但李常受坚决要求倪柝声在大会中说话,否则自己甚至不会去参加。因此,倪柝声就接受这个负担,大家都为此欢喜。也就在三月三日那晚,倪柝声一站上讲台,仍说到“约柜的历史”。二十四年前,他讲的是上半段,二十四年后他讲的是下半段,众人都听得满有味道,说真是太好了。然而,在福州城外南台聚会的弟兄们听见了,就觉得城里的聚会是和他们有交通,不该单独行动,并认为这是倪柝声和李常受计划好的,把罪名加在他们身上,否则怎能一上台,就释放二十四年前所讲的那篇未了的信息呢?第二天,倪柝声指派李常受和汪佩真去和他们交通,讲到不是对错的问题,乃是存心和地位的问题,并说到同心合意。于是,事情才有了不很完满的解决。
不久,王峙从南洋回国,为着福州城里交出来这件事,责怪城里的负责弟兄们,因为城里的聚会是他开始的。这些负责弟兄们说:“我们现在看见亮光,召会在一个地方上要有独一的立场,我们不能只作王家的召会。”王峙一听,只好说:“好吧,我把钥匙交给你们,盼望你们今后不再作王家的召会,也不要作倪家的召会。”事情就这样结束了。
因着四月份在上海有一个全国性的交通聚会,华北、华中的弟兄们都要参加,李常受就坚决请求倪柝声同去,他同意了,并受邀主领哈同路的聚会。当他到那儿,发现来自全国各地的六十位同工,及三十几位长老,和上海召会的人都在等他。在这次特会中,倪柝声请众人唱《葡萄一生的事》。但许多唱的人不一定就了解他的用意,因为那葡萄就是指倪柝声自己。葡萄一生的事就是受苦结果子,描绘葡萄不断受各种苦难和对付,却仍然结果子叫别人喜乐。经过多年的受苦之后,倪柝声渴望藉着唱这首诗歌,来表达他属灵的情操。这首诗歌原是散文体裁,由法文翻成英文,再由倪柝声翻成中文。后来,当李常受刚到台湾完成编写第二集诗歌时,又到香港与倪柝声配搭同工一段时间,在他们最后相处的日子里,倪柝声帮助修改了其中的歌词,再加上三节而完成。最后两节的歌词说:“估量生命原则,以失不是以得;不视酒饮几多,乃视酒倾几何;因为爱的最大能力,乃是在于爱的舍弃,谁苦受的最深,最有,可以给人。谁待自己最苛,最易为神选择;谁伤自己最狠,最能擦人泪痕;谁不熟练损失、剥夺,谁就仅是响钹、鸣锣;谁能拯救自己,谁就不能乐极。”
而当倪柝声谈到他为什么去作生意时,他说:“我去作生意,如同寡妇被迫再嫁。”并且,他给了众人一个统计,从哪年到哪年同工有多少,后来因着营养不足,肺病死去的有多少,他们的家属所受的贫穷灾苦又是多少。他告诉众人,当他看到这样的情形时,只好去作生意。说到这里,他哭了。随后,李渊如也哭了,对一九四二年那个上海事件懊悔极了。他们二人一见面,就握着手,所有的问题就都过去了。众人都哭了,全场哭在一起。认错的很多,认罪的很多,悔改的很多,整个上海召会就完全恢复了。
藉着这次特会,倪柝声的职事完全得着恢复。四月九日至五月十五日,他在哈同路与同工们交通的一系列信息,后来都收录在《倪柝声恢复职事过程中信息记录》里。
与此同时,上海召会买地造会所很顺利。按当时地价,是二百一十根金条,分三次付清,每隔一个多月就要付七十根金条。起初,弟兄姊妹奉献的金子,总共加起来合计有三十七根金条,只够付第一期款的一半。有一天,倪师母张品蕙忽然来找李常受,说倪柝声请他当天晚上到他家去一趟。于是,李常受就去了。到了他家,坐了一会儿,倪柝声就拿出三十五根金条来。李常受大吃一惊,问他这是从哪里来的。倪柝声说:“这就是当初那位老姊妹的地没有成交,退下来的那三万元,一直到现在总数是三百五十两金子。这本来就是为上海召会买地的钱,现在我听说你们买了地,你们拿去用吧!”李常受听了非常喜乐,弟兄姊妹已经奉献了三十七根金条,现在又加上三十五根,不就是七十二根么?正好付第一期款。
另一面,李常受里头非常受感动,因为那时已经有人在议论那笔钱的事,倪柝声从来不说一句话,等到实在需要的一天,他摆出三十五根金条。若不是他在那里,用各种方法管理那笔钱,也是化成灰了,贬值成废纸了。李常受就看见,这里有一位弟兄,不只明白真理,他实在是忠诚。众人可以想想看,在那样变动的时候,币制一直改换,倪柝声却保守这笔钱的价值,末了还比原来的价值高。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只有忠心的人才肯这样作。这是一个见证。
在五月下旬,倪柝声就接续负担,到福州鼓岭主持为期四个月的同工训练。李常受、汪佩真、李渊如则被指定留在上海,顾到召会和训练的供应,并负责建造上海召会南阳路145号聚会所。倪柝声在征求家人的同意后,也将倪家在福州的三处房产全部奉献出来。中洲中东巷24号房产,改建为福州召会的第二个聚会所;海关巷14号倪家房产,改建为执事之家;玉林山馆房产,奉献给福州召会使用。对于福州召会,倪柝声重新安排了陈恪三、陈必荫、陈贞藩等四位长老负责,并实行全体事奉传福音。不久,就带进福州召会的大复兴,信徒人数从一百五十人扩增到一千四百人以上。
关于第一期鼓岭训练,内容为《人的破碎与灵的出来》、《教会的事务》、《信徒造就》等。有八十多位从上海动身去参加受训,总共参加人数有一百多位。那些受训的人,下山以后,特别是北方的弟兄们,他们到了青岛广传福音,在那里不到一个月,一天中受浸就达七百多人。因此缘故,倪柝声有负担再办第二期的鼓岭训练。
值得一提的是,在第一期鼓岭训练结束的聚会中,倪柝声把一个“二十年福音传遍中国”的计划摆在众人面前。二次世界大战以前,很多西教士,特别是内地会的,到中国传福音。大战胜利后,内地会又打发西教士到中国来,看看福音的情形。这些西教士回报内地会说,照他们的观察,中国不需要西教士了,因为全中国都在“小群”福音的手下。那时候,全国三十几省,每一省都有主恢复的召会,约计有四百多处到五百处。加上鼓岭山上的训练又是那样成功,个个灵里火热,所以倪柝声就订出来一个计划,要“二十年福音化中国”。
为此,他计划了五条大路线:第一是最北的一条,从天津、北平进入绥远;第二条,从烟台、青岛到陇海路,进到西安;第三条,从上海顺着长江一直到四川;第四条,从福建厦门经过江西,进到内地;第五条是由香港入广州,至西南,这是最南边的一条。倪柝声自己负责带领训练,受过训练的人由李常受分派,到这五条路线去传福音。然而,因着局势的变迁,这五条大路线都没能实行。历史终归是历史。倪柝声一生的工作,不是重在开展工作,乃是重在生命。虽然按着鼓岭山上受训的情形,无论谁在那里,都不能不觉得,就福音而论,主是把全中国都交给了倪柝声和他的同工们,他们实在应当为着主有点作为。但主的意思不是如此,所以这个大计划没有作成。
十一月,因政局改变,倪柝声第一次紧急召聚上海众同工的聚会。为着同工们该留下或离开,祷告、交通并寻求主清楚的引导。当时,李常受在杭州为着办理七、八十位弟兄姊妹从浙江肴山移民到江西的事,有一个很重要的特会。正当末了一次聚会结束的中午,他接到倪柝声的紧急电报,要他立刻放下所有的事,到上海去。聚会中,倪柝声先交通一点当前政局的情形,大家有些祷告,然后他说:“我觉得,无论如何,我们要打发李常受弟兄出国,我们大家还都要留在这里,继续作下去。”但没有一个人说话,因为不知道怎么说,定规该怎么办。最后倪柝声只好说:“让我们把这事带到主面前,看主要如何带领我们。”
因着华北政治局势的改变,倪柝声与李常受还交通到其他弟兄,并拍了一封电报,大意是:“青岛的张晤晨、孙丰露和刘效良三位弟兄,请你们和在上海的赵静怀弟兄,带着家眷移民到台湾,以扩展主的恢复。”之后,倪柝声就离开上海,到福州准备第二次的鼓岭训练。临走时他嘱托李常受,无论如何要尽最大的努力,在最短的时间内,把上海会所盖造起来。
在倪柝声恢复职事后,他也负责安排出版《见证报》代替《复兴报》,专一述说生命的信息;《道路报》代替《基督徒报》,主题是宣说圣经真理,指明属灵道路;《执事报》代替《敞开的门》,性质乃是指出事奉的路,帮助事奉主者和各地召会前进,并解决职事上的困难;《福音报》代替《佳音报》,主题乃是传扬神的福音,内容是福音信息、得救见证和福音故事。
一九四九年
年初,复兴达到空前的黄金时代,全国有几百处地方召会;复兴的火把、福音的灵、事奉的热心,甚至财物的奉献,样样都是空前的,连车站、码头,都有聚会。这期间发生一个小故事:弟兄姊妹们都尽自己所能的奉献财物;有一个富有的弟兄,也想有点财物的奉献,就对弟兄们说,他要奉献一部福音车。弟兄们知道这位弟兄还没有把自己奉献给主,人既没有奉献,东西奉献有什么用呢?就没有接受他的福音车。而他看见弟兄们不接受福音车,就改奉献一笔款子。但弟兄们仍是不接受。因为神要的乃是我们这个“人”,不是人的“财物”。人必须先献给主,然后才能献上人的物。
地方召会虽迎来空前的大复兴,但不久就遇到一个非常大的难处,就是中共兴起。因前苏联斯大林时期对召会的逼迫,又因其信仰的反宗教本质,弟兄姊妹都很担心。为此,众人在主面前有很多的祷告,求主眷顾并记念祂的召会。
一月,张郁岚及国防医学院的七十多位弟兄姊妹,随着国民政府迁到台湾。除了一九四八年底几位弟兄携家眷外,这是去台湾的第二班圣徒。当时,李常受的大儿子和大女儿,原来都就读于南京著名的高中,快要毕业了。但因着情势混乱,他们不愿意再回南京,而愿意到台湾去,李常受只好把他们托给去台湾的张郁岚、张振这两位弟兄,让他们到台湾入学读书。
二月,倪柝声正准备第二期鼓岭训练,但政局转变得太快,他就从福州到上海,再次紧急召聚上海众同工的聚会。一开头他就重复前次紧急聚会的宣布:“不论李常受弟兄自己怎么感觉,我们总是要请他出国。”而他觉得自己与大家都必须留在国内,忠心到底,并预备要为主的工作牺牲一切。聚会很快就结束。散会后,李常受感觉很重,因为大家都要留下,只把他一个人打发走,所以在散步时他就问倪柝声,这是为什么,是不是他不配留在国内为主忠心?倪柝声对他说:“常受弟兄,你要知道,我们当然仰望主;但是可能有一天,仇敌会将我们一网打尽,所以你必须出去,这样还会留下一些。”
四月,倪柝声再上鼓岭开办第二期的训练,当时参加人数约有一百位。四月二十八日,倪柝声从福州发电报,以命令式的口吻,要李常受把上海造会所的事,交给弟兄们负责,然后叫他快快到台湾去。次日,李常受买票动身,预备先到台湾看两个孩子,再去福州与弟兄们有些交通。他的家人问他,他们怎么办?他就托弟兄们替他们买去台湾的船票,买得到船票就上船,买不到船票就留在那里。感谢主,李常受于三十日到了台湾,他们不久也抵达了基隆。李常受在台北停留三、五天,将他们稍作安顿,就再去福州。等他到福州时,才知道因国共两方的内战打到靠近福州不远之处,训练已从鼓岭搬到海关巷。没过多久,他又在五月间一路辗转再回到台湾。离开时,倪柝声托人转了三百几十元美金给他。当时李常受一家十口,加上两个不能辞掉的佣人,总共十二口,就带着那三百几十元美金到台湾开始生活和作工。
与此同时,在工作上,倪柝声定规,有些受带领的青年弟兄姊妹,也要到台湾去。于是,他们分成两批,一批安全抵达;另一批所搭的船开到吴淞口,却因船只破旧,惟恐到不了台湾,就折回上海没能离开。那时,连同李常受以及这批去台湾的圣徒,总共有三班,约三、五百人。而这些弟兄姊妹,他们是主所撒的种子,散居在台湾各地。
李常受到台湾那个时候,台北召会已上了轨道,有了带领,约有一百人左右。先前倪柝声与他交通,他们就写信给张晤晨、孙丰露、刘效良、赵静怀、张郁岚,请他们五位正式负台北召会长老的责任。七月底,李常受等人搬到台北仁爱路会所聚会。因着两位菲律宾华侨弟兄回到台湾,看见主工作开展和见证的需要,就奉献在台北仁爱路买地盖造了容纳三百人的会所。
八月一日,李常受和五位长老交通定规,有了第一次的特别聚会,那是李常受在台湾工作的正式开始。为着在台北的聚会,弟兄们还在中央日报刊登启事,通告众圣徒,盼望所有从大陆来台的圣徒,来接触、联络,能有所交通。各地圣徒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头一个主日,就来了许多人。他们中大多是从大陆来,找不着他们原来的公会,听说这里有新“礼拜堂”,所以都来了。李常受进会场一看,就了解必须讲一篇很“奇妙”的道,不然,下面的工作很难作下去。于是,他在会中说:“今天基督教就如餐馆一样。中国人开餐馆,有福建菜、广东菜、扬州菜、四川菜、湖南菜、京菜等。你要吃什么口味的菜,就到什么餐馆去。譬如,你要吃馒头,必须到山东馆;要吃白饭,就必须到福建馆。今天基督教各礼拜堂,有一个普遍的风气,就是帮人介绍婚姻,举行结婚仪式,帮人找职业,或为人提供医药、教育等福利;但我们这里不作这些。若是用餐馆来比方,我们是卖白饭、馒头的,其它什么也没有;我们不为人介绍婚姻,也不帮人找事。我们只单纯的传福音,讲圣经真理。要吃这个的人,请来;不吃这个的人,可以到别处去。这样,你们不用白费工夫,我们也不用白费工夫。”讲过此篇道以后,下一个主日,李常受就事先和弟兄们说:“今天要把记名单和铅笔,都预备好。到一个时候,我说,请记名;你们就要到他们中间去记名。”聚会时间到了,他进去一看,真如所料,人数减了一半,那些要吃湖南辣椒、四川面、上海菜饭的,统统走了,只剩下一些要吃白饭、馒头的。这一天,他就讲圣经里的道。讲过之后,他说:“我们许多人都是初次来的,彼此姓名、地址都不知道,你们若愿意,就请把你们的大名、住处留给我们,以后我们可以去探访、交通。”感谢赞美主,那天记名了几百位,这就是弟兄们在台北召会和工作的基础。
之后,弟兄姊妹在那里广传福音,遍发福音单张,满城张贴福音标语,甚至差出福音队。每主日下午,他们都穿着福音背心列队游行,又打鼓又唱诗,把不少人带到新公园听福音。每次总能带回三、四百张记名单,许多人因此得救。在很短的时间内,台北召会人数就成倍增长。到年底,人数就达到了八、九百位。除了台北召会,高雄是第二大召会。林穆湘一家在烟台被主兴起,后来到了高雄,就在自己家里开始有聚会。一九四八年底,曲郇民和郑大强两位弟兄,也分别从青岛和上海到了高雄。他们的同事中,又有一班人到了高雄,藉此加强了高雄的聚会。在基隆方面,有位弟兄于交大工程系毕业后,在一九四八年来到基隆造船公司实习工程。他离开上海时,曾与李常受有很长时间的交通;他舍不得离开上海,又怕失去那个属灵的带领,因为到基隆只有他孤单一人。然而因着环境的安排,他至终接受了这样的带领。到了基隆,就碰见南京来的李维一,这位弟兄在肥料公司里作工程师,于是就开始有了聚会。同样的,台中的聚会也是因为有弟兄从大陆来才开始的。首先是朱亚伯和刘去非等弟兄,他们都在空军单位服务,有的是化学工程师,有的是医学院里的副院长,他们到了台中,就开始有了聚会。不久,嘉义和新竹两地由朱质朴等几个姊妹兴起聚会。
然而,按着已过弟兄们在大陆的经历,大体来说,基督教各公会是拒绝台北这个见证的。因着李常受在中国大陆作工期间,多半陪在倪柝声身边,所以他看得很清楚;约从一九三二年以后,中国大陆的各公会就都不请倪柝声讲道了。不仅如此,那些领头的人,也尽所能的关门,拒绝主的恢复;只有少数爱主的个人,还来寻求真理,寻求交通。到了一九三四年,公会中圣徒脱离宗派的风气很盛,各处都有圣徒出来奉主的名聚会。特别是中国内地会,有好些弟兄脱离那个组织。在浙江平阳县,甚至有几乎整批内地会的弟兄姊妹,脱离了宗派。这件事使公会大吃一惊,也非常不愉快。所以,他们对台北这个见证,不仅批评、反对,并且完全关闭。另外,李常受曾被工作安排在华北、西北一带,专门到公会讲道,为要把真理送给他们。他们虽然没有拒绝他,但是也没有什么果效。这就如同在旱地上浇水,这里浇两桶,那里浇两桶,浇到末了,全是徒劳无益。因此,圣徒们在台北开工,他就断定不再去摸公会。而只作三件事:第一、传福音;第二、讲生命的道;第三、众人来在一起,按着圣经聚会敬拜神。
九月,在鼓岭训练结束后,倪柝声从福州去到香港,然后回到上海,照料那里的召会。那时,中共已于五月二十五日解放上海。在十二月底,倪柝声再回到香港九龙半岛的钻石山,与张品惠相聚。
截止年底,倪柝声和他的同工们,在中国各地先后建立了约七百处地方召会,信徒有七万左右,其中近四万在浙江省;但据另一方面统计,地方召会在各地的总人数达到十五万至三十万,无疑是中国最大的基督徒团体。而除了在中国大陆以外,海外众召会大部分是在南洋一带。日本尚未有召会,韩国也没有;台湾不过五、六处,香港仅有一处召会。在东南亚方面,大部分召会都在印尼、泰国、马来西亚、菲律宾四个国家。再往南到缅甸、印度,仅仅与少数人有接触,并没有任何一处正式的聚会。所以,总计起来,海外最多不过八、九十处的召会。
一九五0年
年初,倪柝声在香港主领特别聚会,带进香港召会的复兴。不久,信徒扩增到三千人,以后就买地新建了尖沙嘴天文台道聚会所。特会期间,倪柝声拍电报给李常受,要他在自己回中国大陆以前到香港面见。当时,李常受在台北正参加重要的特会,一时无法离开。倪柝声就回复说:“不管我还在不在香港,只要你有空,就要到香港来,安排当地召会的事奉。”
二月十六日下午,李常受抵达香港,由倪柝声与许骏卿长老等人交通,安排弟兄姊妹去启德机场接他。本来,上午就有一百多位弟兄姊妹到机场接他,但是台湾一直下大雨,飞机不能起飞,所以去接机的人,都扑了个空。第二天早晨,倪柝声把李常受带到同工和领头人的聚会中,他在众人面前说:“常受弟兄,照着主所给你的权柄,请安排此地召会一切同工、长老和执事的事奉。”无论在大聚会里讲道,或在少数人的交通中,谈到属灵的事,倪柝声从来没有这样说过。这是个重大的责任,李常受知道倪柝声是要他开始带领,为香港召会的事奉立下美好的根基。当天晚上,倪柝声把他带到复兴的特别聚会中,并要他讲道。但他说:“只要你在这里,我就没有负担讲道。”于是,倪柝声就继续在那些特别聚会中尽职。每天晚上都有大会;每个上午都有长老、同工、有心追求者的事奉聚会,最少十几位,最多二十几位。
三月二十日左右,倪柝声接到上海长老们发来的电报,说那里有许多问题,请求他早点回去。这时,由信徒自愿奉献盖建的上海南阳路聚会所已投入使用,可容纳三千人,外面还可以容纳两千人。其容量超过上海任何一座教堂,包括著名的慕尔堂和怀恩堂。于是,倪柝声接到电报后,就不顾同工们多次的力劝,定意要从香港返回上海,并由内弟张宜纶送他到火车站前往大陆。走时,他担心再有劝阻,与李常受不告而别,从此他们没有再见过面,也没有通信。而在走前,他曾对李常受及其他同工说:“倘若一个母亲发觉家中失火,自己正在屋外洗衣服,她会怎样作?虽明知危险,岂不仍冲进屋内?我虽明知回去凶多吉少,然而多少弟兄姊妹还在内,岂能就此一去不回?我不以性命为念,如果房子塌下来,我的孩子还在里面,我必定把它支撑住,即使要我的性命也不顾惜。大陆有那么多处召会,怎么办?我必须回去照顾他们,并为着主的见证与他们站在一起。”当时,从出生地汕头传来母亲倪林和平蒙召进入荣耀的消息,都未能影响他的决定,只是请他的大姐安葬,而自己则回到上海,为着照顾全国的众召会。当他回到上海后,又叫张品蕙离开香港定居上海。
在倪柝声离开香港前,有一个多月时间,和他亲爱的同工李常受在一起配搭,共同处理香港召会的事务,也有私下更多的甜美且难以忘怀的交通。他希望李常受不要再回中国大陆,并把实在的情形和需要告诉他。而他表示他到香港只是看一下,他的负担仍是要回到大陆去。他把香港的工作交给李常受,陈则信和魏光禧则负责香港召会。在对福音书房和文字工作上,他安排福音书房要在三地成立:上海、台北和香港。他亲自管理“上海福音书房”;李常受负责“台湾福音书房”;魏光禧负责“香港福音书房”,同时李常受要在文字和编辑上协助。并且,三个书房都有共通的版权;换言之,三个书房就是一个。
四月一日,李常受返回台北。然后,他带领弟兄姊妹藉着广发福音单张,派出福音队游行,在市中心的新公园露天音乐台以及租来的会场大传福音。
五月,中共领导人与上海青年会吴耀宗为首的三位自由派新教领袖,在北平进行一连串的形式会议。六月二十八日,中国政府通过“中华人民共和国土地改革法”。三十日,《敞开的门》再度复刊,《执事报》取消。七月,农村开始掀起人民公审地主及富农的群众大会,而基督徒也不能免除参加政治教育学习和斗争大会。此时,鼓岭的房产被要求没收,全国的地方召会有上万圣徒联合签名希望政府能够保留。七月二十八日,吴耀宗、邓裕志、赵紫宸、刘良模等四十名基督教人士发表《三自宣言》,征求信徒签名。宣言倡导“三自革新”运动,并称“中国基督教教会及团体彻底拥护共同纲领,在政府的领导下,反对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及官僚资本主义”。
不久,鼓岭执事之家被定为“团体地主”,在鼓岭执事之家的全体人员开始受到管制。即便聚会,也要有政治学习。但汪佩真一面顺应环境学些政治,一面在事奉上和属灵的事上,仍坚持原则,不苟且附和。她对执事之家有很重的负担,日夜操劳、忍辱负重,主也给她恩典,把许多难关一步步都带领过去。
十月二十二日,因着外面有的刊物,责难抵挡地方召会的见证,攻击倪柝声及他的职事,并将他从前受诬陷之事重提。于是,在抱着静默的态度和不乐于争辩之后,上海召会的十二位同工(唐守临、杜忠臣、繆韵春、俞成华、许达微、李渊如、张光荣、朱臣、汪佩真、江守道、张愚之、张耆年),联名在《敞开的门》第二十二期发表声明,说几句不得已的话:“因我们一面愿在主面前学功课,一面也愿让主自己来替我们证明。总之,将来在基督台前,各人的心怀意念都必要显明出来。但愿主怜悯我们,叫我们不敢不敬畏祂!不过对于倪弟兄个人,我们在主面前都能同心见证,他是神的一个忠心的仆人。他虽然经营生产事业,但他的目的从来没有为着他个人的什么。在真理上,在事奉上,在经营生产的事业上,我们和他都是同心合意的。特此敬告凡关切到我们的弟兄姊妹,也请你们为我们代祷。”
十一月十七日,李常受应邀到马尼拉讲道,并安排服事,此后住在那里约有五个半月,使马尼拉召会兴盛起来。说到他访问马尼拉,其实在他刚去台湾的那个时候,遇见二位从马尼拉来的华侨弟兄,就是出钱买地盖造台北第一个会所的那二位。他们就极力邀请他去马尼拉。那时,中国人到菲律宾是很不容易的。因为在一九四六年,菲律宾政府脱离美国的辖管,成为独立的国家后,就非常限制中国人到那里去。因此,办签证极不容易。而到了十一月这个时候,李常受在台湾的工作告一个段落;同时,菲律宾的手续也办出来了,他就去了马尼拉。
到马尼拉第三天,他就得了严重的痢疾,送医院急救。因为接待他的会所,那里蚊虫相当多。但主怜悯他,叫他得着了恢复。之后,他就被安排住在一位老姊妹家。马尼拉的第一场同工聚会,是在一位弟兄家里。缪绍训开场就说:“李弟兄,我们在这里多年,感觉羞耻,工作作得不像样,召会带领得也不像样。所以我们请你来,真觉得需要你的帮助。”其实,后来证明他的话不过是假意,但倪柝声曾说过:“即使人嘴唇的话是骗你的,你也得信。”李常受清楚这一点,他也认为:“不要因为你聪明,人嘴唇的话,你知道不是真的,你就不信。”于是,他真的就照缪绍训的交通,接受了负担,在那里开始撒下神工作的种子。
年底的时候,李常受请了三班人,同工、长老、执事,总共差不多四十人,一同来聚会。他对他们说:“我来了一个半月的光景,你们同工起先对我说,需要我的帮助,长老们也说要我帮助,执事们又说需要我帮助。我是个敞开的人,我们受主差遣出来,帮助一个地方召会,但帮助的方法不同,要视一个地方召会的实际情形而定。我们对召会的帮助分二种,有的召会自己可以往前去,只是需要我们来加强,这种帮助是作客的帮助。我们帮了一段时间,就会走了。另一种,就是这里的召会觉得自己没有办法,把召会交给我们,要我们重新带领,好好的帮助。这就不是作客的帮助,乃是我们作主体,带领整个召会。我请你们一点不要客气,都在主面前告诉我,你们需要哪一种帮助,是作客的帮助,还是作主体的帮助?”
他的话刚说完,缪绍训就站起来说:“我代表众同工,请你来作主体的帮助。”另一位也站起来,代表长老说:“我们需要第二种的帮助。”后来,又有一位弟兄站起代表执事们说:“请你照着第二种方式,帮助我们。”因着这样,李常受就接受他们的邀请,定规每年划出一部分时间,大概是三、四个月在马尼拉,其它时间留在台湾作工。同时,他也盼望马尼拉的同工、长老、执事,人位一概不动。并且众人来在一起事奉,从前的作法,要一概到此为止,今后一切要随从新的作法。接着,在马尼拉召会就成立了长老室、执事室,并安排陈美西、王淑贵这二位同工姊妹,为执事室的总负责人。大家都同意了。
然而,没过多久,这二位姊妹就来对李常受讲:“李弟兄,我们没有办法作下去了,因为你安排的,等到你不在时,缪弟兄把这些全都改了。”李常受就对她们说:“你们且不要管,因为那天,他们众人统统交出来了,要受带领,要我作主体的帮助。你们还是照着我交待你们的作,缪弟兄怎么改都不要紧,你们还是照我说的改回来。”李常受不在时,缪绍训就把一切都改回去,这叫李常受里面打了问号,到底他开头说需要帮助的话,是客气话呢,还是真话?
再说说马尼拉召会的背景。菲律宾第一个有聚会的地方,就在马尼拉。先是有几位中国人,在圣公会里聚会,后来因着稍微看见一点真理、亮光,就不愿意留在那里。一九三五年,王载到了菲律宾,对他们讲道。他们就得他帮助,从圣公会出来,自己有一个聚会。王载回国后,就把缪绍训介绍到马尼拉传道作工。缪绍训是在福州得救,而后一同事奉的。那时,他是个全时间的传道人,和福州城外南台的聚会比较接近,但并不在那里聚会。这时,王载把他介绍到马尼拉,此后他就在那里传道、作工,也有了聚会。再后来,陆续有人得救,那些得救的人,虽没有直接得到倪柝声的帮助,却间接借着他的书报得了帮助。此外,一九三七年七月,倪柝声访问马尼拉,花了一个月时间,在碧瑶山上对一百多人讲道,帮助了一些人看见召会立场及生命方面的事。
- 待续
高恩灿:历史的简说(介言)
高恩灿:“历史的简说”编年史_1(1920-1931)
历史的简说_编年史(1932-1941)
历史的简说_编年史(1942-1950)
历史的简说_编年史(1951-19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