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为道学,阴为富贵 许锡良 1、“阳为道学,阴为富贵,被服儒雅,行若狗彘”。这是明朝思想家李贽对当时儒家官僚的一句评判,充分揭露了儒家学者与儒家官僚的虚伪本质。说得实在太好了。 我最早是看到明朝李贽的这句话是十几年前,在黄仁宇先生的《万历十五》一书中。是写到儒教统治下的大明王朝时的哲学家李贽。当时感觉很震惊。因为,李贽数百年前的判断,在当今中国并不过时。他在批判儒家官僚的同时,他还赞扬那些市井小夫的真诚率真,他说:“市井小夫,身履是事,口便说是事,作生产者但说生产,力田者便说力田。凿凿有味,真有德之言”。说中国儒家文化里的官员是“口谈道德而心存高官,志在巨富”,还说这些儒家官员学者,“实多恶也,而专谈志仁无恶;实偏私所好也,而专谈泛爱博爱;实执定己见也,而专谈不可自是。”“及乎开口谈学,便说尔为自己,我为他人;尔为自私,我欲利他”,实际上都是“读书而求高第,居官而求尊显”,全是为自己打算,“无一厘为人谋者”(《焚书•答耿司寇》)。如此口是心非,言行不一的伪君子,反倒不如“市井小夫”与“力田作者”实实在在,干啥说啥。 李贽对南宋朱熹所说的:“天不生仲尼,则万古如长夜”说法也提出了质疑,说:“天生一人,自有一人之用,不待取给于孔子而后足也。苦必得取足于孔子,则千古以前无孔子,终不得为人乎?”李贽充分肯定了孔子作为一个普通常人存在的价值,同时又否认他在历史上有界定光明与黑暗那样的作用。因为,如果孔子之前的人类如长夜,那么他们怎么能够延续到孔子时代?而且之前的人不能够算人吗?这样的质问是符合逻辑的。 2、纵观中国成为富贵之人,大多是很虚伪的。也就是“阳为道学,阴为富贵”的那类人。事实上,也只有这一套在中国行得通,吃得开。客观存在的现实就是,那些将“阳为道学,阴为富贵”践行得非常到位的人,常常真的是富贵了。而且这个文化的脉络从来没有中断过。在古代,那些口口声声“仁义道德”的人,成为了富贵之人。在当今中国,那些口口声声“无私奉献”、“为人民服务”的人,成为了富贵之人。 3、相反,那些“市井小夫,身履是事,口便说是事,作生产者但说生产,力田者便说力田。凿凿有味,真有德之言”。他们虽然言必称利,但是,事实上他们即使获利,也是蝇头小利。那些利大多是对社会作出真实贡献之后的一点点回馈。然而就是这样一点点小利,却常常被人们戴上引车卖浆者流的势利小人的帽子。在中国,那些公开言利,按照公开的规则合同获得利益的人,实际上反而发不了财,而那些口口声声“仁义道德主义”、“大公无私”、“无私奉献”、“为人民服务”的人,大多获得了特权,并且在这种特权下,获得了大富大贵。 4、在国外的法治国家,公务员并不是一种特别令人羡慕的工作。其一生的收入是非常公开透明的一个可以算得出来的数字。从跨进公务员系列那一刻起,如果中途不出意外,那么他到死能够有多少收入,是一个可以立即算得出来的数字。即使高升为总统,这个数字也是一个可以计算出来的相对稳定而透明的数字。但是,在中国,进入这个系列的前途简直是是两个极端,一端是地狱——因权力斗争,而落马,沦落为地狱的一员。另一端是天堂——因特权而享受人间天堂,其本人的一生及其家庭与家族的财富,甚至不可以用数字来计算,能够用数字计算的是有形资产,还有许多无形资产,那是不可轻易计算出来的。这种传统,其实明朝时期儒家统治下的明朝就是如此。黄仁宇先生在《万历十五年》这本书中这样评论明朝的官员说:“一个人得中进士,立即有人前来出谋划策,如何买田放债,如何影响诉讼,如何利用权势作额外收入的资本。”因为考中进士,在当时意味着可以正式进入官僚阶层了。而考中进士的科举考试,就是通过考圣贤之言,满口仁义道德而获得的。他必须首先巩固了自己家族存在的最根本的基础,然后他同样地会选拔他家族的后辈,重走自己所走过的路。同时他又会通过自己在读书考试为官时形成的各种诸如“乡谊”“年谊”等关系为他们上下打点,最后博取功名,也成为一名士大夫。如果他不愿意这样做,那么就说明他忘了根本。对家族来说,他就是儒家伦理道德所极力反对的“不孝”;对于皇帝来说,他会被认为一个连孝道都做不到的人。因为,儒家伦理里“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其他不孝中有一不孝就是“不为仕禄”,也就是不出来当官,谋求一官半职,升官发财。而不孝,在儒家文化里是很大的罪行。 5、由此可见中国儒家文化的虚伪性、冷酷性,以及利用特权横征暴敛的本性。中国成为官本位社会,道德虚伪社会,与这种文化在中国二千多年时间里占绝对统治地位是密切相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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