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讲作文。要深刻理解安倍的讲话）
一個語文教師對《安倍講話》的解讀
2015-08-16 何傑
讀文章，不能只看它字面的意思，還要看它的深層含意。其深層含意的體會，與語境有著極大的關係。我們在理解文章時，不止要看作者說了什麼，更要看作者的表達意圖、表達語境。
安倍在日本戰敗七十周年之際，發表了一個講話。迫於國際社會，特別是中國、韓國的壓力，他不得不延續原來“村山講話”的精神，表達“道歉”之意。但這個人內心是根本不想道歉的，日本國內勢力也不允許他真盏狼浮Ｔ谶@樣一個語境下，安倍這篇文章的確不好做，既要迷惑國際社會、又要對付中國、韓國的壓力，還要在國內拿出手——這是最重要的：這篇文章的分寸必須拿捏得很准。
經過字斟句酌，這個講話出爐了。從文章本身看，分寸拿捏得還不錯，估計在國內能夠過關，對國際社會也有迷惑性。不過，中國人民的眼睛是雪亮的，絕大多數國人看出他不是真心道歉，外交部發言人的回應切中要害：“日本理應對那場軍國主義侵略戰爭的性質和戰爭責任作出清晰明確的交代，向受害國人民作出論吹狼福瑴Q徹底地與軍國主義侵略歷史切割，而不應在這個重大原則問題上作任何遮掩。”
這個回應有四個意思：安倍講話模糊了戰爭性質和戰爭責任，道歉不論矗活娕c軍國主義侵略歷史切割，此次道歉是一種遮掩。
從語文角度看，這正好是這篇文章想要達到四個意圖。安倍就是基於這四個意圖安排行文策略的。
我作為語文老師，不覺手癢，為安倍講話做個文本分析，也許對同學們閱讀寫作有幫助呢。
我的分析方法是對《安倍講話》逐段點評，然後總評。
戰後談話全文來自日本駐華使館網站提供的中文版，全文及點評如下。
原文：正值戰爭結束七十周年之際，我們認為，必須平靜地回顧走向那場戰爭的道路、戰後的進程、二十世紀那一時代，並從歷史的教訓中學習面向未來的智慧。
點評：這段文章開頭可謂“精彩”，安倍以一個智者佈道的姿態，打算回顧歷史、展望未來。這哪是要道歉啊，這是要給世人上課啊。
我們不妨其實對比一下二十年前《村山講話》的開頭：“上次大戰結束以後已經過了五十年的歲月。現在再次緬懷在那場戰爭中遇難的國內外許多人時，感慨萬端。”
村山是“緬懷”，安倍是“回顧”，村山是“感慨萬端”；安倍是“必須平靜”：這兩個人的用語反映了兩個人不同的內心。
我們且看看安倍這歷史是怎麼學的。
原文：一百多年前，以西方國家為主的各國的廣大殖民地遍及世界各地。十九世紀，以技術的絕對優勢為背景，殖民統治亦波及到亞洲。毫無疑問，其帶來的危機感變成日本實現近代化的動力。日本首次在亞洲實現立憲政治，守住了國家獨立。日俄戰爭鼓舞了許多處在殖民統治之下的亞洲和非洲的人們。
點評：怎麼讀都覺得安倍在自誇呀！有意思的是，讓俄國在這躺著中了一槍。
原文：經過席捲全世界的第一次世界大戰，民族自決邉拥臄U大阻止了此前的殖民地化。那場戰爭造成了一千多萬死難者，是一場悲慘的戰爭。人們渴望和平，創立國際聯盟，創造出不戰條約，誕生出使戰爭本身違法化的新的國際社會潮流。
當初，日本也統一了步調。但是，在世界經濟危機發生後，歐美各國以捲入殖民地經濟來推動區域經濟集團化，從而日本經濟受到重大打擊。此間，日本的孤立感加深，試圖依靠實力解決外交和經濟上的困境。對此，國內政治機制也未能予以阻止。其結果，日本迷失了世界大局。
滿洲事變以及退出國際聯盟——日本逐漸變成國際社會經過巨大災難而建立起來的新的國際秩序的挑戰者，該走的方向有錯誤，而走上了戰爭的道路。
點評：請注意這裡，這就是我國外交部發言人所說的安倍在模糊戰爭性質和戰爭責任，不願與軍國主義侵略歷史切割。
原來“一戰”後日本人是阻止殖民地化的功臣；原來日本是“歐美各國以捲入殖民地經濟來推動區域經濟集團化”的受害者——你看這個“從而”用的，我都可以用它來命題了；原來日本是想“依靠實力解決外交和經濟上的困境”（這句話同樣包藏禍心）：最終是日本迷失了世界大局。
“迷失了世界大局”這話放在中文裡有點不通，不過意思很明白。日本是“迷失”，是“糊塗”，是“新的國際秩序的挑戰者”，是“該走的方向有錯誤”：也就是全都是在策略上的錯誤。
特別是要注意的是日本“走上了戰爭的道路”，注意啊，不是“侵略”的道路，甚至“不是主動發動戰爭”的道路。此處先提醒一句，全文只有一處提到“侵略”。
這就是外交部發言人說安倍“模糊”的原因。
如果單看安倍的講話還不明顯，不妨再對照一下村山的講話：“我國在不久的過去一段時期，國策有錯誤，走了戰爭的道路，使國民陷入了存亡的危機。殖民統治和侵略給許多國家，特別是亞洲各國人民帶來了巨大的損害和痛苦。”
村山說了當時國策有誤，這與安倍一樣。但安倍則強調了國策有錯誤的外因：外交和經濟上的困境。而村山強調戰爭給日本民族帶來的危機——這是一個真正的愛國者的清醒認識，並且明確指出戰爭的性質是殖民統治和侵略。
而安倍則完全不承認自己是殖民統治者——反而 “鼓舞了許多處在殖民統治之下的亞洲和非洲的人們”，更不承認這場戰爭是侵略。請注意，直到這裡，安倍還沒有談到“侵略”“道歉”。
原文：其結果，七十年前，日本戰敗了。
正當戰後七十周年之際，我在國內外所有死遇者面前，深深地鞠躬，並表示痛惜，表達永久的哀悼之意。
由於那場戰爭失去了三百多萬同胞的生命。有不少人在掛念祖國的未來、祈願家人的幸福之中捐軀。戰爭結束後，也有不少人在嚴寒或炎熱的遙遠異國他鄉苦於饑餓或疾病之中去世。廣島和長崎遭受的原子彈轟炸、東京以及各城市遭受的轟炸、沖繩發生的地面戰鬥等等，這些導致了許許多多的老百姓悲慘遇難。
同樣，在與日本兵戎相見的國家中，不計其數的年輕人失去了原本有著未來的生命。在中國、東南亞、太平洋島嶼等成為戰場的地區，不僅由於戰鬥，還由於糧食不足等原因，許多無辜的平民受苦和遇難。我們也不能忘記，在戰場背後被嚴重傷害名譽與尊嚴的女性們的存在。
我國給無辜的人們帶來了不可估量的損害和痛苦。歷史真是無法取消的、殘酷的。每一個人都有各自的人生、夢想、所愛的家人。我在沉思這樣一個明顯的事實時，至今我仍然無法言語，不禁斷腸。
點評：這幾段安倍開始“煽情”了，篇幅也不算短。先悼念自己國家死難的同胞，再感慨其他國家失去的生命，最後感慨“我國給無辜的人們帶來了不可估量的損害和痛苦”。乍一讀起來，這個思路沒什麼問題，符合一般的行文規範，好像安倍在感慨歷史的殘酷。
可如果讀了村山的話，就會發現玄機了。
村山講話只用了一句話：“殖民統治和侵略給許多國家，特別是亞洲各國人民帶來了巨大的損害和痛苦。”話不長，但語意明確，是日本給各國帶來了損害和痛苦。村山還說：“為了避免未來有錯誤，我就謙虛地對待這段毫無疑問的這一歷史事實，謹此再次表示深刻的反省和由衷的歉意。同時謹向在這段歷史中受到災難的所有國內外人士表示沉痛的哀悼。”
村山的態度很明確，這段歷史“毫無疑問”就是侵略，日本要謙虛，日本要做的是反省與歉意，“同時”向受到災難的所有國內外人士表示沉痛的哀悼。
這一對比就可以發現，安倍這一段的確在哀悼，如果沒有對過去的歉意與反省，這種哀悼與一個旁觀者的哀悼沒有什麼不同——這就是模糊戰爭責任。
再細看安倍的道歉。
他先悼念自己的同胞。日本人死亡分為三種。第一種是“在掛念祖國的未來、祈願家人的幸福之中捐軀”,這有多麼的壯烈呀。第二種是“戰爭結束後，也有不少人在嚴寒或炎熱的遙遠異國他鄉苦於饑餓或疾病之中去世”，戰爭都結束了，還有人這麼死去，這不是在說好多國家虐待戰俘嗎？第三種是“廣島和長崎遭受的原子彈轟炸、東京以及各城市遭受的轟炸、沖繩發生的地面戰鬥等等，這些導致了許許多多的老百姓悲慘遇難”，這日本人可真夠慘的，都是戰爭帶來的禍呀！這三條一出，估計日本人該淚流滿面了，我們的國家有多慘呀！
也說了一段外國人的死。可是他們的死，“不僅由於戰鬥，還由於糧食不足”，也就是說日本人的死是別國人帶來的，而外國人的死還由自己國家管理不善。還有那句“被嚴重傷害名譽與尊嚴的女性們的存在”，說的就是慰安婦和被強姦的婦女，可你這是繞著什麼圈子呢？
在這個語境下，再讀下一段安倍的虛偽就體現出來了。“我國給無辜的人們帶來了不可估量的損害和痛苦。”這句好像是在道歉，但仔細想想，這個“損害和痛苦”既可以是惡意帶來的，也可以是失策帶來的。而從全文看，安倍說的是後者，這時再讀這句“歷史真是無法取消的、殘酷的”，我們就明白他不過是在感慨以前的策略失誤無法挽回，你們這些外國人死了固然可憐，那也是沒辦法的。最後那句“至今我仍然無法言語，不禁斷腸”就顯得非常可笑了。
原文：在如此重大損失之上，才有現在的和平。這就是戰後日本的出發點。
再也不要重演戰禍。
事變、侵略、戰爭。我們再也不應該用任何武力威脅或武力行使作為解決國際爭端的手段。應該永遠跟殖民統治告別，要實現尊重所有民族自決權利的世界。
點評：真是言之鑿鑿、鏗鏘有力啊！
所謂“重大損失”，是日本人為國犧牲的損失，是他國人民因為戰鬥或自己政府不能供應糧食而導致的損失，這些損失帶來了現在的和平，日本人貢獻大大的呀。
“再也不要重演戰禍！”這是說誰呢？好像在呼籲世界各國吧，不過這話聽著很彆扭啊，當年誰帶來的戰禍啊！再想想現在，好像是在說中國吧。
“事變、侵略、戰爭”。這裡終於出現“侵略”字樣了，乍一讀，可以這樣解讀：“九·一八事變”之後是日本侵略中國，然後爆發全面戰爭。但把它放到本文語境，怎麼讀都像是這個意思：“事變、侵略、戰爭，我們再也不需要它們”，因為“我們再也不應該用任何武力威脅或武力行使作為解決國際爭端的手段”。也就是“事變、侵略、戰爭”這三個詞不是安倍對過去歷史事件的複述，而是他的列舉：這三種行為我們現在不要。
結果，本來是歷史事實的東西，到了這篇文章，成了安倍的修辭手段。他的語文學得可真好！別忘了，這可是全文唯一一處出現“侵略”這個字眼！
原文：我國帶著對那場戰爭的深刻悔悟，作出了如此發誓。在此基礎上，我國建設自由民主的國家，重視法治，一直堅持不戰誓言。我們對七十年以來所走過的和平國家道路默默地感到自豪，並且今後也將繼續貫徹這一堅定的方針。
點評：這時候再看，我們戰後七十年可是一貫正確的呀！
原文：我國對在那場戰爭中的行為多次表示深刻的反省和由衷的歉意。為了以實際行動表明這種心情，我們將印尼、菲律賓等東南亞國家以及臺灣、韓國、中國等亞洲鄰居人民走過的苦難歷史銘刻在心，戰後一直致力於這些國家的和平與繁榮。
這些歷代內閣的立場今後也將是堅定不移的。
點評：迫于壓力，安倍不得不繼承前任政府的一些說法，但哪怕是繼承，他也要做點文章。請看“我國對在那場戰爭中的行為”表示歉意，請注意村山的講話是對“殖民統治和侵略給許多國家，特別是亞洲各國人民帶來了巨大的損害和痛苦”這一“毫無疑問的歷史”表示歉意。這其中的差別要是沒有語言的敏感性還真不行——作為語文教師，我又可以就此命題了。
一筆帶過道歉以後，馬上就接著說，“我們將印尼、菲律賓等東南亞國家以及臺灣、韓國、中國等亞洲鄰居人民走過的苦難歷史銘刻在心，戰後一直致力於這些國家的和平與繁榮”，一種救世主的姿態就來了。在不斷表揚自己的同時，又開始影射中國了。更可惡也可笑的是，還要噁心中國一下，把臺灣與中國並列。
原文：不過，即使我們付出多麼大的努力，失去家人的悲哀和在戰禍中飽受塗炭之苦的記憶也決不會消失。
因此，我們要將下述事實銘刻在心。
超過六百萬人的戰後回國者從亞洲太平洋的各地總算平安回國，成為重建日本的原動力。在中國被殘留的接近三千人的日本兒童得以成長，再次踏上祖國土地。美國、英國、荷蘭、澳大利亞等國家的被俘的人們，長期以來訪問日本，祭奠雙方的戰死者。
飽嘗戰爭痛苦的中國人、以及曾經被俘並遭受日軍施加難以忍受痛苦的人做得如此寬容，他們內心的糾葛究竟多麼大，付出的努力又是多麼大？
我們必須將此事掛在心上。
戰後，如此寬容的胸懷使得日本重返國際社會。值此戰後七十年之際，我國向致力於和解的所有國家、所有人士表示由衷的感謝。
現在我國國內戰後出生的一代已超過了總人口的80％。我們不能讓與戰爭毫無關係的子孫後代擔負起繼續道歉的宿命。儘管如此，我們日本人要超越世代，正面面對過去的歷史。我們有責任以謙虛的態度繼承過去，將它交給未來。
我們的父母一代以及祖父母一代在戰後廢墟和貧困深淵中維繫了生命。他們帶來的未來是可以讓我們一代繼承，且交給我們下一代。這不僅是前輩們不懈努力的結果，也是曾經作為敵國激烈交火的美國、澳大利亞、歐洲各國以及許多國家超越恩仇提供善意和支援的結果。
點評：這幾段開始大談寬容了，意思是戰後國際社會對我們真寬容，那你們最好繼續寬容下去，別讓我們再道歉了。對這幾段我真沒有什麼可評論的，話裡話外其實在指責中國和韓國小氣。
還有這句話：“飽嘗戰爭痛苦的中國人、以及曾經被俘並遭受日軍施加難以忍受痛苦的人做得如此寬容，他們內心的糾葛究竟多麼大，付出的努力又是多麼大？”，我應該留個題目，請大家解讀一下這句話的深層含意，這考查的是“依據文本內容進行的合理推斷”。
原文：我們必須將此事告訴未來的一代。將歷史的教訓深深地銘刻在心，開拓更加美好的未來，為亞洲及世界的和平與繁榮而盡力。我們擔負著這一重大責任。
我們繼續將智笠詫嵙Υ蜷_僵局的過去銘刻在心。正因為如此，我國繼續奉行的是，任何爭端都應該尊重法治，不是行使實力而是以和平與外交方式加以解決的原則。這是我國今後也將堅持並向世界各國推廣的原則。我國作為經歷過原子彈轟炸的唯一國家，追求實現核不擴散和徹底銷毀核武器，在國際社會上履行自己的責任。
點評：講話到此，反省的內容結束了，應該對當下表態了。這些表態基本上都是官樣文章了，但很明顯話是針對中國說的：“任何爭端都應該尊重法治，不是行使實力而是以和平與外交方式加以解決的原則”。
原文：我們繼續將在二十世紀的戰爭期間眾多女性的尊嚴與名譽遭受嚴重傷害的過去銘刻在心。正因為如此，我國希望成為一個國家要時刻體貼女性的心。我國將在世界領先努力將二十一世紀成為不讓女性人權遭受侵害的世紀。
點評：這段很有意思，安倍的暖男形象躍然紙上。明明是日本過去對女性犯下嚴重的罪行，怎麼到這兒變成了要時刻體貼女性的心呢？不得不說，單以文章而言，安倍這篇講話寫得還是不錯的，畢竟他巧妙地推脫了戰爭責任，在渲染戰爭苦難的同時，把苦難的原因過去推給歐美，現在推向中國。但這段實在加得莫名其妙。我不由得想起十幾年我看過的一段某學校編的學生德育目標：“我們要培養學生做到：熱愛祖國、熱愛人民，有理想、有信念，能按時做值日。”
原文：我們繼續將區域經濟集團化促發糾紛萌芽的過去銘刻在心。正因為如此，我國努力發展不受任何國家恣意影響的自由、公正、開放的國際經濟體制，加強對發展中國家的支援，牽引走向更加繁榮的世界。繁榮才是和平的基礎。應對暴力溫床的貧困，為全世界所有人享受醫療和教育以及自立的機會而做出更大的努力。
我們繼續將我國曾經當過國際秩序挑戰者的過去銘刻在心。正因為如此，我國堅定不移地堅持自由、民主主義、人權這些基本價值，與共用該價值的國家攜手並進，高舉“積極和平主義”的旗幟，為世界的和平與繁榮做出較之以前更大的貢獻。
點評：這段又在孤立中國了——“與共用該價值的國家攜手並進”，中國不是。
我們有決心，面向戰後八十年、九十年以及一百年，與我國國民各位共同努力建設如上所述的日本。
總評：
本文背景（大語境）有兩個：一是日本想要做政治大國，必須迎合國內民意和獲得國際社會支持；二是中日之間已經重新進入戰略對抗。
而本文的表達對象和表達意圖有三個：對日本國民需要安撫，不丟“國格”，樹立大國志向；對待美國要尋求支持、表達效忠；對待中國則要化解壓力、暗表決心。
基於這個背景和意圖，安倍制訂了如下表達策略。
首先是身份策略。安倍以智者的姿態談對歷史現實的看法，他要給日本國民和中國人上課。因為這種講話十年一次，是日本政府歷史觀的總結。他要扮演好這個角色。值得注意的是，村山是一個緬懷者形象；這兩個人形象的自我定位與他們的個性追求有很大關係。這又是另一個話題了。
第二是修辭策略。這篇文章強化日本受難者形象，淡化施暴者形象；強調戰爭是失策，淡化侵略罪行；強化當今和平建設者，淡化道歉者形象。應該說修辭效果很好，前邊我已經解說。
第三是文章的基本理念。概而言之就是，過去我們有失誤，給大家添麻煩了；現在我們是和平主義者，某些國家（中國）不是；過去已經過去了，我們不必總是道歉。
最後我想還想談起幾句。
有人說我們是強國，不需要日本人道歉。這話只說對了一半。我們不需要日本人言不由衷的道歉，我們需要日本人真盏牡狼浮�
的確，美國人不要求日本道歉，因為美國認定自己是強者，強者不需要道歉。但這話暗含了一個邏輯，就是只要是強者，做事就可以不顧道德、正義。
中國人不指望日本人道歉，沒有他的道歉我們也一樣強大。但我們要問個是非曲直，我們深知國際鬥爭是利益至上、實力至上，但我們中國人之所以是中國人，就在於我們更看重道德堅守、是非曲直。日本人不做真盏狼福麄兊能妵髁x思想就會重新抬頭，最終戰爭還會重新出現。所以，中國人要求日本道歉，絕非小家子氣，也絕非怨婦情結，而我們希望兩國對歷史有共同的事實與價值判斷。只有這樣，中日兩國才能世代友好，才能真正維護和平。
我們要變得強大，我們也不求著日本道歉，但這不意味著我們在國際關係只重強權而不看重正義。
的確，日本人絕大多數人是出生在戰後，作為個體，他們是不應該為祖輩的罪行承擔責任。但日本民族是一個整體，如果這個民族對過去歷史從來沒有正確認識，誰說現在的日本人不會重蹈當年日本軍國主義的復活呢？
前一段時間，日本前首相鳩山為日本侵略下跪，在國內幾乎是罵聲一片，這不正說明問題嗎？
安倍真是一個“好”教師、“好”作者，整篇文章看上去理性、坦铡⒀灾衫恚蝗毡救嗽浀目嚯y，曾經的浪子回頭，現在的和平理念、現在的感恩與委屈都淋漓盡致地表達出來，他也很“成功”地給日本青少年上了一堂歷史課。
只可惜他忘了，無論怎麼樣修辭，他都改不掉歪曲歷史、重走軍國主義路的形象。《村山講話》結尾有一句“信義是我的執政之本”，這句話值得安倍好好學習。
作為語文教師，我也要提醒大家：許多看似美妙的言論，其實是暗藏禍心的；不要被一些人的炫麗言辭迷惑。他的表達意圖、他的行文安排，要結合語境細細品味，因為語言是共同的，言語則是個性的，它是會騙人的。
我們還是要上好語文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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