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真界 2022-09-28 上海市病毒研究院9月26日揭牌成立,同时公布了首任院长,正是消失在公众视野数月的病毒学家管轶。
有网民猜测,曾公开反对清零的管轶获此职位是否意味着防控有所松动。
管轶曾被贴上“逃兵”的标签,这要从2020年1月,冠病刚刚被发现时说起。 财新2020年1月23日发表题为《这次我害怕了》的文章说,时任港大新发传染性疾病国家重点实验室主任的管轶1月21日带领团队到武汉取样,结果发现当地卫生防护极不到位,而找寻动物传染源头等工作也遭到重重阻碍。
管轶在文中说,自己在武汉行中吃了不少闭门羹,鲜有科研机构愿意与他们合作。他还批评武汉防疫措施不足,并预估冠病疫情规模要比SARS大得多。
“保守估计,此次感染规模最终可能会是SARS的10倍起跳”,“我经历过这么多,从没有感到害怕过,大部分可控制,但这次我怕了”,“疫情在武汉已经无法控制了,就连我这种也算‘身经百战’的人都要当逃兵”。
事实证明,管轶的预测得到了验证。
管轶在武汉逗留不到48小时就返回香港,隔日,武汉就史无前例的宣布封城。 然而,管轶留下的“逃兵”言论却遭到了网民洪水般的批评,“妖言惑众”、“危言耸听”,斥责他是“胆小鬼,懦夫,没见过想当逃兵还自己说出来的”,舆情一度汹涌到引发全网围攻,甚至还传出“阴谋论”称,管轶是因为在学术工作中没有获得武汉方面的帮助,想泄私愤才发表上述言论。
此后管轶很少出现在媒体上,也长时间的消失在公众视野。
然而,在攻击管轶之前,许多中国网民忽略了一个重要事实:管轶在专业上取得的成就在中国是首屈一指的。 据网上不完全统计,管轶已发表240多篇的SCI(科学引文索引)学术论文,包括在学术期刊金字塔尖的Science和Nature发表的19篇、在NEJM(新英格兰医学杂志)发表的三篇、在世界权威医学杂志柳叶刀的10篇、Nature子刊上的七篇以及PNAS(美国科学院院报)上的14篇。
他的论文被引用次数达到近三万次,也因此连续五年被权威机构汤森路透评为“高被引科学家”及全球最具影响力的科学家。
60岁的管轶生于江西宁都,1983年毕业于江西医学院,1997年获得香港大学博士学位。他也是英国皇家医学院外籍院士。
在成为上海病毒研究院院长前,他的职衔是港大新发传染性疾病国家重点实验室主任。
作为中国工程院院士钟南山的得意门生和科研助手,管轶最广为人知的一段事迹是在2003年非典暴发期间,与钟南山一起攻克SARS病毒。 据钟南山回忆,当时正值疾病爆发期,他凌晨赶车去管轶楼下邀请其一同参与研讨疫情,管轶没有任何推辞就答应了,最终二人携手成功确定了病毒及其活禽畜市场的传染源。管轶也成为最早分离出SARS病毒并最先提出果子狸是该病毒宿主的科学家之一。
即使在被全网指责为“逃兵”后,管轶也没有停止相关研究,他于2020年2月与广西医科大学胡艳玲课题组合作,发布了穿山甲很可能是冠病病毒从蝙蝠到人类的中间宿主的论文。为表彰管轶深入了解亚洲各地新发传染病尤其是SARS病毒、揭示其爆发源头、提出疫情防控措施和策略等方面的重大贡献,他去年4月还获得了有“小诺贝尔奖”之称的盖尔德纳全球卫生奖。
在获得盖尔德纳全球卫生奖之一殊荣后,凤凰网同月对管轶进行了专访,这也是他在陷入“逃兵”争议远离公众视野后,再次接受媒体访问。
此时的管轶仍然不改当初犀利话语的作风,指出中国在疫情的前半程做得不错,但需要考虑的是疫情的下半程。 他说,除了打疫苗,另一种选择就是继续“锁国”,两者选一,没有第三种。他直言不讳道:“中国打开国门已经几十年了,靠这种高成本的控制是不能持续的”,所以用疫苗建立群体免疫能力、群体对抗能力,才是不二的选择。
他还说,抗疫是个长跑,“冠病病毒什么时候结束我不知道,它留下来作为常见的病原体将是一个大概率事件。”
这与张文宏“我们不能抱着就是不过了也要把病毒弄死”的说法不谋而合。 但彼时国内疫情依靠严格的封控手段,在经济和防疫中取得了不错的平衡,网上也充满着“优等生”、“抄作业”的骄傲情绪。
管轶却说,“经常会有人讲我们赢,他们输,他们赢,我们输。我就说在全球大流行的问题上,我们全球的民众,都是输家。因为无论是生命损失、财产损失、经济损失,甚至战略态势的改变都是损失。应该讲这次新冠大爆发,已经改写了人类的历史,也改写了人类文明史。”
到去年11月,全球疫情形势发生巨变,在病毒经过几轮变异、死亡率大幅降低后,许多国家积极推行疫苗,并陆续宣布“与病毒共存”,国内舆论也就“共存”和“清零”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管轶当时接受凤凰卫视采访时就旗帜鲜明的表态:“如果要以清零为目标,我估计我们没有机会了,因为这个病毒已经长住下来了”。
他还说:“现在各地政府对散发性个案是零容忍,如果是这样,我觉得我们国家的经济一定会垮掉”。
他在视频中呼吁:“我们不要动不动就全员检测核酸,我觉得检测抗体比较重要,这个老虎屁股应该摸一下。让每个人都了解一下自己的免疫状态。”
正是因为这句话,全国舆论又掀起了检测抗体的呼声,但并未被官方重视,不少网友称自己检测后,抗体为零。 不过,上述采访视频在中国已被下架,管轶在那之后也再度淡出公众视野,直至此次出任新设立的上海病毒研究院院长。
回过头看,管轶当年逃离武汉前的种种“预言”虽被网民狂批,但在后来疫情的发展中几乎都得到了印证。
而今中国疫情防控又走到了新的节点,曾主张“共存”的专家如张文宏等在这个过程中数次遭到网暴而变得更加谨慎,其声量也越发微弱。
上海市病毒研究院由上海市政府和上海交通大学共同建设。管轶的回归至少说明,尽管多次陷入舆论旋涡,其专业水平和学术能力仍然获得业界和上海官方认可,并未因此受到影响,这对急需科学防疫的社会来说,不失为一个积极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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