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允星:塔西佗陷阱中的生存困局 中国有句知名的俗语:“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它虽然被人们赋予了强烈的贬义,但仍然成为了中国千年王朝历史的真实写照。很多民间传说和历史典籍经常描述这样的故事:某地方的“州官”依仗手中的权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好话说尽,坏事做绝,将地方百姓当猴耍,甚至明目张胆地欺压良善、草菅人命。长此以往,州官说什么,都没人信了,他所治地方就会陷入到所谓的“塔西佗陷阱(效应)”,它是指当某政府部门或组织失去公信力时,不论说真话还是假话,做好事还是坏事,都会被认为说假话,做坏事。 大饥荒导致了多少人员伤亡?州官含糊其辞,不置可否,民间有传闻说是1700万,也有人说是2700万,还有爆料说是3700万,据说州官早已将属下上报的死亡数据都焚毁了,所有的说法都只能是传闻!本次大洪水淹死了多少人?州官又信誓旦旦地说“无一伤亡”,最后百余具尸体摆到了众人面前,他又说:“之前没发现尸体,只能暂报无人伤亡!”所有人众只得无语。本州彭军门得罪了州官,被以野心家的名义削职罢官,受尽凌辱而亡;若干年后,新的州官因为施政需要,又给他恢复了名誉,并拍摄大型宣传节目,表彰其功德无量;以后的新州官是否会提出新的定位?一个大大的“问号”始终盘旋在众人脑海之中! 本州的水稻曾经被官方宣称“亩产十万斤”,后来不再提了,但也没告诉百姓这是谣言;为了防止以后的尴尬,辽县GDP终于承认为“负值”了,但是仅仅承认1点,绝不能多说,不然州官的面子不好看;鲁县连续吹牛皮多年,实在吹不下去了,终于把这个增长数字主动降低了一点。不久前,本州银曹刚宣称GDP增速不能低于7%,数据就公布为6.9%,应该是实在没办法了,衙役们才不得不“驳了下”长官的面子,而且也许只有鬼才晓得真实数据到底是多少。州官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反正旁人没证据反驳,哪位刁民想“猜测”一下,那就是造谣啊!你如果说“这是经验常识”,州府衙役们又会拿出王朝刑律威胁你闭嘴! 州官总是自己放火,就是不让百姓点灯,人们也就习惯了在黑暗中生存,难得糊涂嘛!按理说,如此这般,州务管理工作应该是比较顺遂的,结果一旦发生公共事件,州官就发现自己还是有麻烦——自己不管提出什么说法,似乎都难得取得州民们的信任,哪怕那确实是铁板钉钉的事实,“狼来了”喊多了,果然有副作用!这不,雷秀才意外死亡后,围绕背后的“故事”,大家争吵得可谓是天昏地暗,州府衙门不管怎么说都难以让人们相信;到后来衙门内部都难以统一说辞了,只好含糊其辞地采取了折中处理方式,暂时牺牲一下邢都头的名节,换得州民们的某种心安,据“多事”的朋友说,他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哇! 事情到此并没结束。据说,本州法曹衙门的工作人员特别是巡铺们对邢都头的遭遇深表同情,“宝宝心里苦啊,不能不说”,于是,内部的吴师爷专门撰写了《雷X案,没有谁是赢家》这样的文章,后面一批跟帖诸如“以后家里被偷了,别打110 ”、“大街上被抢了,别找JC”,流露出一种强烈的“职业情感”,该职业内部人“抱团取暖”的现象也着实让我感动了一把!但转头一想,这些话不讲道理啊——州官都承认他们存在执法不当的嫌疑,同行们凭什么说“没问题”?难道JC这个职业天生有特权,即使存在问题,也不能处理?作为一名教书匠,我可否这样说:不想让老师体罚,不想被潜规则,学生就别指望老师认真教你读书识字,不给老师定期送礼,就别指望老师按时到课堂为学生上课? 按照常规,故意的行政不作为和越轨的行政乱作为,本质都是失职渎职。那么,以“不作为”做要挟,换取“乱作为”的自由,这种行为具有何种性质?众所周知,巡铺工作具有很强的特殊性,是日常生活中唯一掌握“合法暴力”的机构;在一种信息本来就极为不对等的情况下,捕方如果无法为自己的执法行为提供“正当性”依据,民众的任何质疑应该都是可以理解的,完全没必要像孩童那样“闹情绪”。就雷秀才事件而言,至少存在三个方面的重大问题值得怀疑:执法记录仪、周边地区的监控摄像头及随身拍摄设备为何同时坏掉了?在没有经过判官的正式审理之前,涉事捕快何以能够直接到权威媒体指认事实、并且让失足女子提前认罪?雷秀才嫖娼的证据为何一直不能让民众感觉充分且合理? 由于我深知本州已落入“塔西佗陷阱”之中,所以对社会上的各种“质疑声”习以为常。更重要的是,我还经常对自己的“职业”进行深刻反省,且多次在课堂上严厉批判教师群体中的“老鼠屎”,甚至直言教育界的很多工作者都缺少起码的社会担当,彻底地沦为了毫无底线原则的既得利益者。作为一名教书先生,我可以坦然面对和接受社会对这个职业群体的任何质疑,还能够主动进行自我批评,我们的巡铺朋友们为何不能做到呢?难道是知识储备不足的原因?我们被质疑,是因为大家都是州官治下的“螺丝钉”,是因为很多人都将我们界定为了“体制内的人”,而州官体制又注定难以取信于民。当有人看不到现象背后的这些根本原因,却陷入到“相互诋毁”的恶性循环中,也只能让人无奈地扼腕叹息了! 我相信,基层捕快只是一个职业的谋生者,他们所遭受的“不理解”只能归罪于他所在的州官体制及其带来的“塔西佗陷阱”,而不是州民大众,正如教书匠们所面临的境况那样。同是天涯沦落人,何必相互诋毁之,不管是捕快、教书先生,还是讼师、郎中,绝大多数人都只是“混饭吃的”,都不是州官“地道”的自家人,在某种意义上说都是体制的受害者。大家之间若能够多一些包容与合作,州官家族兴许还会增加些顾虑,减少些对我们的伤害;反之,只能落个“兔死狗烹”的下场。庆父不死,鲁难不平,州民们只能自求多福了。 据说,州官体制内的高级教书匠和郎中们要被褫夺“身份”了,很多人都表达了不满;但是我举双手赞同——如此,再也不用被当成“体制内的人”而遭受诟病了,但愿此举可以减轻我们的精神枷锁,至少多一点洒脱,待被“定点清除”的时候,少了一点名头上的羁绊。我们都应该看到了,州官还在不断放火,摆出了“不服者诛、不悦者流放”的架势,百姓们大多当然还是不敢点灯,有几个“不识抬举”的,都被立马戴上了“阴谋颠覆本州政权”的大罪名。塔西佗的幽灵在本州上空日夜飘荡,谁知哪天就是州衙被付之一炬的时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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