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07-09 好报 海蓝博士
1938年底,29岁的伦敦股票经纪人Nicholas Winton,本来要跟朋友去滑雪,但朋友临时取消了计划,说要去趟布拉格。闲来无事的Nicholas Winton随即一同前往。
这一去,改变了他的一生,改变了669个孩子的命运,改变了这个世界的温度。
▲Nicholas Winton(左)和他从布拉格救出的Peter Miles(右)
风雪交加的1938年底,第二次世界大战一触即发,德国纳粹组织的阴影扑向前捷克斯洛伐克,13岁的Peter Miles的家人在接到朋友报信后立即前往布拉克准备逃亡,以避免纳粹的伤害。
在布拉格车站,Miles坐上了英国青年Nicholas Winton专为儿童组织的逃亡专列,因为年龄关系,Miles的哥哥及父母不能登上火车,他们随后逃亡波兰。为了安慰伤心哭泣的Miles,Winton编了一个善意的谎言:带Miles去英格兰找舅舅度假。
Miles和家人一别就是二十年,再次重逢时,父亲已在奥斯维辛集中营遇难,母亲和哥哥幸存。
Winton跟Miles重逢时,当年的青年和小男孩都已白发苍苍,Peter的孙子孙女(上图),也跟着爷爷前来感谢救命恩人:谢谢你,给了我们生命。
被Nicholas Winton给予生命的,不仅仅是Peter Miles及其后代。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前夕,他为留守布拉格而辞掉股票经纪人工作,前后在布拉格呆了9个月,游说德国军方放过犹太儿童,并寻找愿意将自己的孩子交给他运往英国的犾太人家庭,总共有约5000名儿童登记在册。然后他回到英国,登报募集资金用于解救这些儿童,并寻找愿意收养这些孩子的家庭。募来的钱不够,他将自己的钱贴了进去。对他来说,救人重于一切。
当他的同伴在捷克难民营因绝望和悲伤而在帐篷里抽泣不止时,温顿则立即学会了克制,不被情感吞噬才能把全部精力集中在能做的事上。
“他有那种热血、一根筋的韧性,他不在意自己要做些什么,他只是下了决心就一直做,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多年后,提及父亲这项当年所有人都视为“不可能的任务”时,女儿芭芭拉说道。
救助工作的开展十分艰辛。温顿除了要疲于应付英、捷两国官方的繁杂手续批文,还要联系寄养家庭、运输渠道并筹募资金。考虑到时机稍纵即逝,温顿甚至大胆伪造了一批入境许可。当年,趁火打劫的纳粹管理层和捷克铁路部门官员不在少数,为妥善打点这些“拦路恶虎”,温顿还专门和布拉格的一位恶名昭著的“盖世太保”头目秘密接触,并支付了巨额的贿赂金。面对德国特工的紧盯,温顿的工作十分危险。
最终,他成功组织了八批专列,先后将669名犹太儿童运往英国。而这些儿童的父母,在将他们孩子的未来委托给Winton这位陌生人后,很多最终都未能活着走出集中营。
就在载着250名犹太儿童的第九批专列出发时,“二战”爆发了,捷克的边境被德军封锁。Winton的救人计划被迫终止。此后多年,每念及此,他都懊悔不已。
有幸被Nicholas Winton的专列运往英国的这669名儿童,英国家庭为他们敞开了大门,温暖的生命在冰冷的战争年代繁衍生息。在随后的时光里,他们为人父母,如今多已做了爷爷奶奶,保守估计,如今约6000人的生命来自被Nicholas Winton救下的669个儿童。
随着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到来,Winton参加了英国皇家空军,战后,他遇到了自己心爱的女人Grete,结了婚。战后他致力于帮助智力残障人士的生活,并协助修建了很多老人院。
▲二战期间Winton和战友在一起
▲Winton和自己的哥哥姐姐在一起
▲战后Winton和Grete的结婚照
关于战前的救人举动,他从未对谁提起,甚至包括自己的妻子和子女。就这样,这一足够温暖世界的秘密,竟被Nicholas Winton小心翼翼保留了半个世纪之久。
驶离布拉格的列车鸣笛50年后,1988年,Winton的妻子Grete打扫阁楼时,从一个旧箱子里发现了丈夫的记事簿,上面写着丈夫曾解救的孩子及其父母,以及逃生后接纳他们的家庭等细节。
没想到自己有一个藏得如此之深的丈夫,Grete当场被震惊得潸然泪下。而当被问到为何如此低调时,丈夫的回答满是英国绅士的高冷:哥只不过是在恰当的地点和时间,做了恰当的事情而已,“换了任何其他人也会这么做的。和战争本身比起来,战前的一切都不值一提了。”
很快,消息灵通的BBC知晓了这一惊天秘闻,而得知当年很多被救的孩子也在寻找自己,Winton答应揭开被尘封的陈年往事。
1988年2月,BBC节目主持人Esther Rantzen(上图右)邀请这位老英雄录制一期节目,“简单谈谈”当年的故事。Nicholas Winton答应了。
节目中,主持人突然宣布,坐在Winton旁边的这位女士(下图),就是当年被她救出的对象。这位女士激动地握住了老人的手……
节目快结束时,主持人突然又话锋一转:Nicholas Winton先生当年救过很多人,现场有谁若是被他所救,请站起来好吗?
坐在前排的Nicholas Winton怎么也没有想到,身后数排中年人齐刷刷站起来,老英雄也缓缓站起转身,向当年被自己抱上火车的孩子们点头致敬,回过身后,他淡然地,用两根手指透过眼镜片的边缘,擦拭夺眶而出的泪水。
他给人的感觉始终是:内敛,淡然。并未在这个场合,表露出救世主般的神色。
来看看二十多年前节目录制现场的感人一幕吧。
▲2009年9月4日,为纪念英雄帮助669位犹太儿童到英国70周年,一列以Winton命名的蒸汽火车从捷克首都布拉格开抵伦敦。
借助媒体的牵线搭桥,更多当年被Nicholas Winton救过的孩子从世界各地赶到英国,此时,当年的孩子也都人到中年,重逢场面一度泪奔失控。
一定是爱有天意,在兵荒马乱一不小心就是永别的人们,在和平年代欣喜重逢。Nicholas Winton也获得了一个外号:英国辛德勒。
Winton救过的孩子中,后来不乏社会名流。
比如,著名电影导演卡雷尔·赖兹(Karel Reisz)(中)
比如,工党政治家阿尔弗·杜布斯勋爵(Lord Dubs)(左)
这位勋爵说:“我的命是他给的。”
在半个世纪的沉默中,Nicholas Winton低调地从事慈善事业、帮助弱势群体。而跟孩子们分别后,Nicholas Winton归于平静的生活,继续从事人道主义事业。但这一次他没法低调了,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二世接见他,并为他颁布勋章。
2014年10月28日,鉴于70多年前这位英国绅士的伟大贡献,捷克总统Milos Zeman为老人颁布了象征该国最高荣誉的“白狮勋章”,表彰他给捷克的孩子们的“最好的礼物”:获得生命和自由的机会。
在捷克,人们渴望见到他,并希望用他的名字来命名学校。
▲图为Winton被邀请到捷克,访问学校受到隆重欢迎的场景
尽管荣誉加身,但老人一直保持低调内敛的生活。他并不喜欢被称作“英国的辛德勒”,他不愿一遍一遍提及过去,也很少考虑将来,他不愿人们用近80年前的火车为自己贴标签,更从没想过把那8列“Winton列车”连成通往名利的桥梁。Winton认为对的事情不需提,做完一件事再去做下一件就可以了。“有的人生来伟大,有的人追求伟大,有的人硬被人说伟大。”温顿认为自己显然是第三种。
也许正是这种简单、豁达的态度,让他获得了不可思议的长寿。
▲Winton的全家福照片
2015年,英国当地时间7月1日,Winton终于告别了这个被他温柔以待的世界,享年106岁。临终前,女儿和外孙陪在病床边,窗外,英格兰的夏天满是悲伤,他走得一脸安详。
英国首相卡梅伦:我们失去了一个伟大的绅士,他让那么多孩子重获新生,他的一生,应被我们永远铭记。
Winton的一生足够漫长,这是上天给他足够的时间让他散布关爱;Winton的一生并不漫长,以致于那些因他而重生的人们,还没有看够那张慈爱的脸庞。
向真正的绅士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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