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揚透露1957年文藝界反右派重要情節 《新史記》郭羅基/周揚這才說出:“抓右派之前,主席給我一個名單,名單上的人都要一一戴上帽子,而且要我每天匯報‘戰果’。我說,有的人鳴放期間不講話,沒有材料,怎麼辦?主席說,翻延安的老賬!我當時常常說‘在劫難逃’,許多人聽不懂。” 1957年的“在劫難逃” 理論務虛會期間,周揚透露了1957年文藝界反右派的一些重要情節。 當 時他已年逾古稀,而且因患肺癌動過大手術,但主持會議,帶頭發言,未嘗懈怠。有一天,他沒有來。次日,問其故,他說參加(馮)雪峰的追悼會去了。(他弄錯 了,不是追悼會。後來瞭解,是中組部舉行的一個儀式,宣佈為馮雪峰的右派問題改正,恢復黨籍。追悼會是在這之後舉行的。)他一見雪峰的照片,深感“愧對故 人”,痛哭流涕。 1975年,周揚剛從牢裏放出來,獨自一人,坐公交車從西城到東城去看癌症晚期的馮雪峰。看到雪峰窮困潦倒,周揚返回家 中,向夫人蘇靈揚要了300元錢,再次送去。雪峰十分感動,寫了一篇寓言《兩隻咫u》,說:兩隻咫u各自拔出一根最美麗的羽毛,送給對方。雪峰行將就木, 唯念黨籍尚未恢復。周揚連夜給毛主席寫信,代訴衷情。而這時他本人的黨籍也尚未恢復。 我們小組有人直率地問:“當年你怎麼下得了手呢?” 周揚這才說出:“抓右派之前,主席給我一個名單,名單上的人都要一一戴上帽子,而且要我每天匯報‘戰果’。我說,有的人鳴放期間不講話,沒有材料,怎麼辦?主席說,翻延安的老賬!我當時常常說‘在劫難逃’,許多人聽不懂。”不知內情,誰能聽得懂? 馮 雪峰被戴上右派分子帽子就是“在劫難逃”。1957年8月27日,《人民日報》在頭版以大字標題宣佈:馮雪峰是文藝界的反黨反社會主義分子。第二天,馮雪 峰所在的人民文學出版社收到上級文化部的通知:“你處報來的馮雪峰的材料,經文化部整風領導小組審核後,決定:列為右派骨幹分子。”此前,人民文學出版社 根本沒有上報馮雪峰的材料,而是四個月以後補報的。 周揚是有自我批評精神的,他倒並沒有把責任都推給這個名單,說:“在中宣部,陸定一和我都‘左’得不得了。即使沒有主席的這個名單,恐怕也好不了多少。”陸定一曾自責:“中宣部的任務無非就是整人,今天整了這個,明天整那個。” 以前只知道湊“指標”、按“百分比”抓右派,居然還有按實實在在的“名單”抓右派!而且,沒有材料就翻老賬。後來的“文化大革命”更是大規模的翻老賬邉印 有人問:“這個名單是哪裏來的?”周揚說不知道。 有幾位自作聰明的同志說:“一定是江青那個壞女人提供的。” 我說:“不一定。江青不過是看家狗一條!”後來審判“四人幫”時,江青果然說:“我是毛主席的一條狗,叫我咬誰就咬誰。” 名 單上的人,大多是文藝界的名人,打成右派,往往令人吃驚,所以隔三差五便有轟動效應。後來文藝界對周揚自然是怨言聲聲、怒氣衝衝。周揚在思想解放邉又写 聲呼喊,為平反冤、假、錯案也出力甚多。但當年的“右派分子”對他在1957年的所作所為仍不能原諒。七十年代,“右派”丁玲等人變成了“左派”,而八十 年代的周揚在反自由化邉又袇s變成了“右派”,前者對後者依然耿耿於懷。“胡風分子”賈植芳有言:“如果丁玲、陳企霞當權,可能比周揚還周揚。”(未完待續。《新史記》第4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