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8日,這是加拿大法院審理孟晚舟引渡案最後的截止時間,這一天孟晚舟衝上微博熱搜,全國人民都在關注審理結果。但是次日加拿大法院宣布判決結果要等到10月之後公布。
(來源:微博熱搜榜)
我看了網上很多分析觀點,幾乎所有的人對於孟晚舟獲釋的前景表現比較悲觀。最初我也認同這種觀點,但是最近我將這個事件詳細梳理了一遍,現在有點新的認識——
我認爲孟晚舟被引渡到美國的可能性很小,但是要恢復自由的難度也很大,孟晚舟要回國可能還有一番艱苦的博弈。
給大家捋一捋其中的邏輯。
1 被引渡到美國的可能性很小
首先我們說說爲什麼孟晚舟被引渡到美國的可能性很小。
站在美國的立場,現在將孟晚舟引渡到美國屬於一個不折不扣的燙手山芋,很難處理。
最初美國通過加拿大抓捕孟晚舟是準備效仿雷諾CEO戈恩案件,以無限期坐牢的後果來脅迫孟晚舟認罪,然後通過這個「罪證」來整死華爲。
但是孟晚舟事件搞得動靜太大,拖的時間也太長,中國政府現在也不是可以隨意拿捏的軟柿子,所以,拖了2年多後,美國再想效仿雷諾CEO戈恩案件來整孟晚舟方方面面的代價已經非常高昂。
首先是盟友層面。
加拿大如果要硬判引渡,肯定會引發中國政府与民众的滔天怒火。目前中國政府已經對兩個加拿大人判刑,一個死刑,一個有期徒刑11年,死刑還要等待最高人民法院核准,另外還有1個加拿大間諜康明凱沒有判。
如果加拿大膽敢將孟晚舟引渡給美國,死刑那個肯定保不住命,另外那個被扣押的加拿大間諜康明凱大概這輩子都要把牢底坐穿。
除了這3個人之外,中國政府大概率還會有其它報復行爲——所以,孟晚舟一旦被引渡給美國,加拿大首先就要付出慘重的代價。
晚舟(來源:新浪網)
第二個要倒大黴就是英國滙豐銀行。滙豐在孟晚舟被加拿大綁架的事件中扮演了極其不光彩的角色,具體內容中國媒體已經多次報導,這裡就不贅述了。中國政府之所以還沒有懲罰滙豐,那是因爲希望滙豐能「戴罪立功」,通過英國政府去斡旋美國與加拿大,讓孟晚舟平安回國。
如果孟晚舟被引渡給美國,滙豐這個棋子就沒啥用處了,屆時是一定會算總帳的!一個不可靠實體清單是穩穩的,滙豐大部分業務都集中在中國大陸與香港,如果中國政府下死手,滙豐大概率會破產。
接下來孟晚舟到了美國還是一個燙手山芋。
去年美國情報部門曾經跑到加拿大與孟晚舟「協商」,只要孟晚舟承認自己有部分不當「罪行」——相當於爲美國政府抓捕行爲合法性背書,美國政府就可以終止引渡程序,讓孟晚舟回國。
這個交易要求被孟晚舟果斷拒絕,所以即使孟晚舟被引渡到美國受審,孟晚舟也不可能主動「認罪」,那就要打一場艱苦的官司。
雖然美國算是主場作戰,但是真要硬判孟晚舟有罪也不容易,一方面美國方面的證據非常勉強,而孟晚舟方面的證據則非常充分,另一方面美國還要頂著一個「司法獨立」的牌坊。
現在又是網際網路時代,雙方的觀點證據隨時都可以傳播給全世界,在證據不充分的情況下硬判孟晚舟有罪,不但這個法官一輩子聲名都要釘在恥辱柱上,而且對美國司法系統也是一個永遠抹不去的汙點,這個代價過於昂貴。
就算最后美国人不要脸强判孟晚舟有罪,一定會引發中國政府与民众的怒火,接下來中國政府百分百會反擊。
我估計某個曾經傷害過中國人民感情的美國跨國公司以及相應的高管會倒大霉,然後就會引發美國跨國公司的集體恐慌,畢竟美國跨國公司每年在中國還有5000億美元以上的營收利益,如果跨國公司高管未來都不敢去中國出差,這塊巨大的利益一定會大受影響。
畢竟,綁架人質的目的是勒索贖金,引渡孟晚舟並且強判有罪相當於撕票,撕票一定會引發人質家屬的慘烈報復,對於綁匪而言,什麼都沒撈到反而惹上一身騷屬於最差的選項。
所以,對於美國而言,將孟晚舟放在加拿大,以此爲籌碼與中國政府討價還價反而是最有利的選項。
2 孟晚舟恢復自由難度大
但是孟晚舟事件拖了兩年多,已經成爲全世界矚目的焦點事件。中國政府要讓孟晚舟恢復自由難度也很大,因爲事件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已經變得有點微妙——要讓孟晚舟回國,美國開價絕不會低!
爲什麼?
現在我們假設孟晚舟獲釋,全世界其它國家會怎麼看待這個結果?
全世界其它國家肯定會認爲,美國與中國做了一筆交易,然後孟晚舟才能獲釋。
孟晚舟何許人?華爲的高管、任正非的女兒,美國綁架孟晚舟目的就是衝著華爲去的。
所以,孟晚舟獲釋就相當於向外界釋放了一種信號——美國打壓華爲的政策可能出現重大變化!
因爲其它國家並不清楚美國與中國的具體交易內容,就只能按照邏輯推導——既然美國能放過孟晚舟,那麼美國接下來也完全有可能放鬆對華爲的打壓。
接下來全球其它國家會怎麼做?
既然美國都準備對華爲網開一面了,那麼我們現在何苦還要禁止華爲去得罪中國?所以,對於全球其它國家最優的選擇就是——搶先宣布接納華爲向中國示好!
多米諾骨牌只要倒了一塊就會形成連鎖效應,孟晚舟是第一塊骨牌,然後噼噼啪啪的骨牌就會倒下一片,美國在全球花了很大力氣編制的圍剿華爲包圍網就會被撕得滿是窟窿!
上述這種推導是有歷史依據的。
這個依據就是中國恢復聯合國合法席位的過程。
1971年7月6日,美國總統尼克森在堪薩斯城發表了把世界分爲五極講話,稱中國是五極之一,並且第一次使用了中華人民共和國的稱謂。1971年7月9日,基辛格祕密來華訪問。同年10月,基辛格公開來華訪問。
這一系列的信號其實相當於公開向外界宣布,美國對新中國立場出現重大變化。
10月25日聯大第26屆大會就恢復新中國合法席位問題進行表決,當時有兩個提案進行PK,一個是兩阿提案,就是恢復中華人民共和國合法席位,驅逐「中華民國」代表,另一個是美國夥同日本製造的「兩個中國」提案——即中華人民共和國應當有代表權,但同時主張不剝奪「中華民國」的代表權。
聯大會議(來源:新浪網)
聯大表決時候基辛格還在中國,當時基辛格還信心滿滿對我們外交部長宣稱,這一次中國要恢復聯合國合法席位有難度,估計下一次就行了。
但是多米諾骨牌倒塌的速度遠超基辛格的預計,在當日聯大表決中,贊成兩阿提案的有76票,反對票只有35票,美國的歐洲盟友大多數都投了贊成票!
基辛格還沒上飛機就聽到這個結果,即使是基辛格這樣老谋深算的政治家也震惊不已。
其實,美國歐洲盟友在聯大表決時突然倒戈是符合邏輯的——美國你自己都打算承認新中國,並且拉入聯合國了,歐洲爲什麼一定要按照美國節奏走?還不如提前賣中國一個人情,美國也不好指責我們!
讀史如觀鏡。
孟晚舟事件同樣如此,一旦孟晚舟獲釋,目前在美國壓力下勉強禁止華爲的一票歐洲國家一定會率先倒戈,重新接納華爲,讓美國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所以,某種意義上孟晚舟獲釋不僅與華爲鬆綁(至少歐盟國家就是如此)是可以劃上等號的,而且後續的多米諾骨牌效應潛在政治代價也很大——
堂堂全球頭號強國動用全部國家力量去圍剿一家中國企業竟然遭遇可恥的失敗,美國佬確實也丟不起這個臉。基於這個原因,美國要同意孟晚舟獲釋這個開價就會很高!
中國政府當然要全力營救孟晚舟,就算是支付點「贖金」估計也不會是太大的問題,但是如果美國要價太高,涉及重大原則問題,中方也是不可能讓步的,所以暫時就處於僵持的局面。
3 難受的加拿大
中美雙方僵持,最難受的是加拿大,現在基本相當於被架在火上烤。
首先是那個加拿大毒販,這個人屬於自己撞上了槍口。
2018年11月,加拿大毒販被一審判處15年,然後驅逐出境。這個毒販不服氣,認爲判刑太重,於是就向遼寧高院上訴。
還沒等遼寧高院覆核結果下來,12月就發生了孟晚舟被加拿大抓捕事件,然後我們就抓了康明凱等兩個加拿大間諜,與此同時遼寧高院經過認真覆核加拿大毒販的上述材料,果斷認爲判決太輕,發回重審!
2019年1月,重審判處死刑,毒販又繼續上述,等二審判決。
這一等就是近三年,順帶也是等加拿大政府態度。
8月初風雲突變,據美媒報導,加拿大法院判決即將出結果,孟晚舟被引渡的可能性爲99%,這實際就是美方放出風聲,給中國政府施壓。
中國政府的反應就是先將一個加拿大間諜判了11年,然後就是對這個毒販二審維持原判——死刑!這個判決結果相當於給加拿大一記嚴厲的耳光!你敢把孟晚舟引渡試試?
於是加拿大糾集25個西方國家外交官跑到加拿大使館門前來了一場集體秀。
25國外交官集體秀(來源:新浪網)
這場集體秀一方面是給中國施加壓力(否則加拿大國內沒法交代),另外也是給美國變相施加壓力——老大,孟晚舟不能引渡啊,一旦引渡我的人就要人頭落地了!
所以,8月18日加拿大法院最後審理結束之後,審理結果也不敢宣布,拖拖拉拉要等到10月之後才公布結果——其實就是拖著先保住加拿大毒販的命,只要加拿大法院不宣布結果,中國高院的死刑核准也不會出來。
現在加拿大最大的祈求就是在10月之前,中美能達成協議,只要孟晚舟回國,毒販大概率會改爲死緩,另外兩個間諜也獲得保釋機會。
那麼,10月之前,中美可能爲孟晚舟達成協議嗎?
很難。
但是也不是毫無機會。
爲什麼?
大家講一講我的思考。
4 孟晚舟回國的條件與機會
現在的美國屬於一個走下坡路的世界帝國,一般來說一個國家開始走下坡路首先就是其執行力開始出問題。
執行力決定了能力,執行力不行了就只能消耗自己的家底與資源來彌補,再多的家底也經不起長年累月的消耗。家底耗空之時就是帝國崩塌之日。
我們以阿富汗撤軍爲例。
(來源:鳳凰網)
拜登4月宣布要從阿富汗全部撤軍,這個時候美國政府各部門就應該開展撤軍前期工作,首當其衝就是要把所有美國公民撤出來,然後能帶走的裝備儘量帶走,不能帶走就原地銷毀,最後炸毀基地,軍隊撤離。
來來來,我們先來看看優等生中國的表現。
5月27日,中國駐阿富汗大使館提醒中國公民暫勿前往阿富汗。
6月19日,中國使館提醒在阿中國公民和機構,請其用國際商業航班等儘早離境。
7月2日,廈航MF8008臨時航班前往阿富汗首都喀布爾接回我國滯留在當地的210名企業人員和公民。這趟飛機到武漢後還出現一批新冠肺炎确诊患者,被网上不明真相的群众用口水喷了一脸——
爲啥國外疫情這麼嚴重,中國還沒停止這些落後地區的航班?大哥,這不是普通航班,是中國政府從一個即將爆發戰亂的國家接回自己的公民。
7月29日,中國使館再次提醒在阿中國公民儘快撤離。並特別告知:中國公民如堅持留阿,將面臨極高安全風險,因此產生的一切後果由個人承擔。
8月15日,中國使館發布消息,表示已要求阿各派務必保障在阿中國公民、中國機構、中國利益安全。
8月16日,外交部發言人表示:大部分在阿的中國公民已經在使館的安排下先期回國。現在還有一些自願留下的零星人員,中國駐阿使館同他們保持著密切的聯繫,目前他們都是安全的。
整個過程井井有條波瀾不驚。試想,如果不是中國政府前期撤僑工作做得紮實,塔利班閃電拿下喀布爾之後,喀布爾機場又被美軍控制,我國公民要撤離還得低聲下氣去求美國人,屆時國內輿論還不得吵翻天?
正所謂善戰者無赫赫之功。
阿富汗事件我們能興高采烈抄著手看美國人笑話正是因爲前期我們外交部撤僑工作做得紮實。
我們再來看看美國,表現之低劣簡直讓人大跌眼鏡。
首先是在8月之前,美國相關部門沒有任何撤僑動作,美國官僚機構的懶政不作爲一如既往沒讓我們失望。
8月11日,塔利班席捲半個阿富汗之後,美國情報部門居然還信誓旦旦向拜登總統表示,阿富汗政府軍至少還能堅持6個月以上——大名鼎鼎的CIA就這種垃圾水平,完全顛覆了我的想像。
幾天之後,塔利班進入喀布爾,美國人才如夢初醒手忙腳亂開始撤僑行動。到這個時候美國在阿富汗公民至少還有4萬人以上,現在要安全撤僑已經非常不容易,萬般無奈之下,布林肯只能捏著鼻子找中國幫忙。
具體通話內容我就不複製了,反正其中外交辭令一般人也看不懂,我用大白話給大家講述一下其中的重點內容。
布林肯找中國幫忙有三點訴求:
其一,塔利班不要對原阿富汗政府官員清算(「選擇有序權力轉移和成立包容性政府」);
其二,基地組織不能重返阿富汗(「塔利班應表明與極端主義一刀兩斷」)
其三,讓美國公民安全撤離阿富汗(「呼籲塔利班當前應確保所有離阿人員的安全」)
這三條訴求差不多就是美國政府在阿富汗問題上最迫切的需求。
塔利班閃電般拿下阿富汗全境已經讓美國在全世界顏面盡失,但是後續還有可能出現更糟糕的局面。
第一就是要解決原有阿富汗政府官員不被清算的問題。
第二,拜登政府目前還能宣稱,美軍入侵阿富汗不是爲了重建這個國家,而是911之後消滅基地組織,現在任務已經完成(賓拉登被打死),所以從阿富汗撤軍是沒有問題的。
但是萬一塔利班又與基地組織攪和在一起,美國上述說辭就不攻自破,拜登政府完全無法下台;
第三,就是美國公民安全撤離的問題也讓拜登政府頭很大,一旦有幾百甚至幾千美國人被塔利班扣下,拜登政府怎樣向國內輿論交代?難道還能再來一次入侵阿富汗?
總而言之,美軍在撤離阿富汗過程中由於執行力出現重大問題,臨到頭留下一大堆麻煩事,最後沒辦法只能消耗外交資源找中國幫忙。
最後的結果,談成兩個,有一個沒有談成。
談成的一個是塔利班不要對原阿富汗政府官員清算。(「中方……鼓勵阿建立符合阿國情、開放包容的政治架構」)——這個事是天津會談就談好的,中方還是信守承諾的。
另一個是塔利班與「極端主義一刀兩斷」的問題,這個與中方訴求一致,中方也願意幫忙,當然,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中方也開出條件,那個「东伊运」组织美國必須重新納入恐怖主義組織名單,這個布林肯也答應了(「美方重申反對一切形式的恐怖主義,不尋求在中國西部邊界地區出現動盪」)。
沒談成的第三條——中方幫忙讓美國公民安全撤離阿富汗的問題,這個估計是中方開價布林肯沒答應。
中方:「美方不能一方面處心積慮遏制打壓中國,損害中方正當權益;另一方面又指望中方支持配合」;
美方:「當然美中也存在明顯分歧,今後可通過建設性方式逐步加以解決」。
那麼,中方開出條件是什麼呢?新聞通稿沒有說。
按照我個人的想法就是,美國希望自己的公民安全回國的心情我們能理解,那麼中國希望被加拿大無理扣押2年多的孟晚舟安全回國的心情美方是否也應該同樣理解呢?
現在美國人撤僑還沒遇到太大的麻煩,布林肯拿捏著拒絕中方開價多少還是抱有僥倖心理,但是美國目前最多只能將集中在喀布爾機場的美國人撤走,另外至少還有4000—6000美國人分布在阿富汗其它城市。這批人怎麼撤離,拜登政府目前是準備撒手不管了。
按:美國人撤僑也很奇葩,據《今日俄羅斯》報導,美國公民要登上美國撤僑飛機首先得簽訂一份「借款協議」,協議的內容就是承諾每人未來要向美國政府償還2000美元甚至更多的撤離費用。
美國這個民主的燈塔很奇怪,在海外軍事干涉很大方,阿富汗每年砸幾百億美元眼睛都不眨一下,駐阿美軍觸目驚心的貪汙腐敗也裝作看不見,偏偏撤離自己公民時卻非常吝嗇,火燒眉毛了還要對自己的公民趁火打劫。
如果中國政府撤僑時這麼幹,估計國內公知的口水能噴到天上去,但主角是美國,從美國媒體到國內公知大家好像都沒看見。
那麼,假如阿富汗未來出點么蛾子,比如某軍閥武裝綁架一票美國人勒索贖金,這種事一旦捅到社交媒體上,這就是政治對手攻擊拜登政府最好的素材,屆時,就有好戲看了。
從阿富汗撤軍事件可以看出,美國政府目前系統執行力出現很大的問題,正是因爲執行力低下,才讓阿富汗撤軍煮成一鍋夾生飯,最後不得不動用更多資源去爲官僚系統的懶政不作爲擦屁股。
所以,我們要期待孟晚舟回國,最好還是期待美國佬在全球事務中出現重大紕漏,這個紕漏不處理好直接就會影響民主黨明年的中期選舉,假如這個紕漏恰好中國能幫上忙,那麼美方就有可能與中方達成一項交易,讓孟晚舟回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