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连宁:国家发改委为什么盛产贪官?
从刘铁男、许永盛、郝卫平、王骏、魏鹏远、梁波、张东生再到已退休的熊必琳,被称为“小国务院”的发改委已连爆出8名贪官。都说国家发改委盛产贪官是产自审批集权制度,当然没错;但审批集权制度又是来自何处,也即以权敛财的制度温床何在?官媒噤若寒蝉,口将言而嗫嚅。
不止是房价、油价、电价、气价、药价、学费什么的,发改委“宏调”越多越涨价的例子,多了去了。改革早已声名狼藉,是因为拉屎被叫做洗手了——假装改革的弄权、管制、设租、敛财、贪腐,都是打着改革旗号拉大旗作虎皮,包着自己吓唬外人的。
为什么放权让利的改革,硬是逆转为扩权争利的倒退了?因为1992年终于提出建立市场经济体制,2003年提出突破体制障碍、完善市场经济体制的改革早已搁浅了——2003年中央关于突破体制障碍的全会文件放了空炮。
抛锚在半市场上,改革如逆水行舟,搁浅就不进则退,不是吗?为什么改不动了?因为对于既得利益集团来说,半吊子市场近乎一块臭豆腐:闻着臭吃着香——左手有权,右手有钱,左右逢源,脚踩两只船——想一想都爽,暗爽到内伤也不必看医生,更别说每天吃得脑满肠肥了!
国进民退,国家发改委早已名不符实地复辟成新版国家计委了:1个省部级机构,超30个省部级干部,超50个司局级单位,超200个司局级待遇干部,不得了!我国35年来的改革,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其实是在长官意志的行政管制制度上到处补漏打补丁的。修修补补的装修工程,好比为抗震防灾而加固改造旧楼一样。
35年来虽然有拆有改,但主框架、基本结构还是原来的。我们的经济制度,沿袭了权力配置资源;我们的政治制度,沿袭了权大法小,官贵民贱;我们的分配制度,沿袭了劳动者供养食利者。因而,官员大搞屏蔽良知的权力运作,大搞不讲道德的官场经济,大搞猪油蒙心的文化灌输,并不奇怪。
刘铁男落马前3个月突击审批了50个项目,魏鹏远家里搜出了1亿现金。以“宏观调控”名义批项目、批贷款、批物价,批得重复建设、投资浪费与产能过剩遍地开花,远超过计划经济时代!
私有产权与自由竞争,才是构成市场经济的基本要件;缺了这两个基本要件的经济形态,仍旧是行政管制的集权经济。显然,发展改革倒退回行政管制,才是国家发改委贪官迭出的时代背景与制度温床。(见杨连宁著《中国人为什么活得累》东方出版社2014年8月版)
为什么“百业皆难富,唯有官发财”?因为中国特色的所谓市场经济,看似近似值,其实是仿真体——假的。政府是唯一最大的地主与资本家,全民皆商也不过是在为政府打工——市场经济在中国,其实是官场经济。权力的资本化和资本的权力化,全是背后依恃暴力的强迫交易。
权力配置资源的本质未变:有权就有钱,权大钱就多;权小钱就少,没权就没钱——离权力越近越富,离权力越远越穷——地区贫富悬殊,族群贫富悬殊,全都出自这个基本的社会制度构架。
为什么说我国是个伪市场经济?因为政经一体的制度没有真正剥离开经济制度来,傍官傍权仍是发财致富的不二法门。民营经济始终蛰伏在食物链的低端,成了“马勺上的苍蝇——混饭吃的”——依靠红头文件,理直气壮地占据食物链顶端的,就是政府、事业单位与国企三位一体的连体人。
像是愚人节抖落的包袱似的,国企经理人仍是官员,是统一调派的“统管干部”,由党委组织部任免——这种“内部人控制分肥”的制度,是中国特色创造的世界级笑话!国企作为超市场的垄断寡头,与政府、事业单位三位一体,共同构筑出特权独占、食利自肥的“国中之国”。
经济经济制度变革的唯一理由和动力,是降低交易成本。仅仅仅攀高到全民难以承受的制度成本这一点,既足以证明,中国根本没有一个独立于政治制度的经济制度,所谓经济体制改革,不过是个超级旧房装修工程。
离开基本结构与空间的重新布局与改造,离开政治制度的经济制度改革,显然是走不下去的。经济改革的成果可能得而复失,甚至有前功尽弃的风险。重新装修旧房子的经历,相信许多人都有。分期施工的办法保守一些,譬如先改造肮脏的卫浴间,更新满是油垢的厨房,再整修老旧的客厅,最后才动到卧室,也不是不可以。改革可以循序渐进,但总不能把垃圾都扫进地毯地下藏起来,或只动门脸不动厨房卫生间,表面靓丽,内里仍旧秽臭熏人,怎么可以?
显而易见,盛产贪官的制度温床,就是半吊子市场退回到半吊子管制。贪官与奸商之所以能沆瀣一气、狼狈为奸,根源就在于政经一体的制度两头开花:一头制造贪官,另一头制造奸商——但愿别积弊成害,习惯成了自然,把中国式官场经济运作成了量产贪官与奸商的流水线!
也显然,过去的鸟笼经济经过放权让利,有所松动,有所扩大,但也不过是个更大的鸟笼罢了。编织鸟笼的支柱何在?在于坚定不移地许多自信与几个不能变上。最明显的不能变,就是政府对于土地的全盘垄断不能变,对于全民公产的全盘垄断不能变,旗帜鲜明地“主导产权、控制命脉、垄断资源、占领上游、支配关键、掌握要素”的特权垄断也不能变。
政府依赖政治集权与经济特权,仍旧稳居最大的唯一的地主,唯一最大的资本家,唯一最大的家长的地位,因而,贪腐的制度温床,无非还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既然社会依旧沿袭着“官治、官有、官享”的千年传统没有变,“民治、民有、民享”就只是画饼充饥的梦——考虑到1980年代喊得震天响的“政治体制改革”都快成了被屏蔽的词汇啦,不画饼也能充饥的梦,我还是不做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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