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过来人耳熟能详的故事,如今有多少年轻一些的朋友难以理解?)
“毕门案”中的那个光头——画僧史国良说把人“害苦”的一段往事!
2015-04-16史国良波罗佛学波罗佛学
罪从心起将心忏,心若灭时罪亦亡,心亡罪灭两俱空,是则名为真忏悔——中国佛门偈
【图:毕姥爷左侧的光头就是史国良】
【前言】这几天,“毕姥爷”摊上事儿了,不但他成了事件焦点,餐桌上那个光头也因凸显而引人注目,他就是曾经的出家人、“画僧”史国良。
史 国良1956年生,毕业于中央美院研究生班,曾为解放军艺术学院教师,曾出国,在加拿大遇到星云大师后出家,1995年他在美国西来寺披剃出家,2010 年5月还俗;现定居北京。后又回国,以“画僧”入世,任中央美院、首都师范学院等高校客座教授,同时在中国国家画院、中国艺术研究院任研究员。史国良写有
两本书,《回望红尘》和《悲欣交集》。书中有他“出世”、“入世”的许多往事,其中有他“文革”中和女老师的一段故事读了让人动容:
“文 化大革命一开始,人们都疯了……那时,上边今天打倒‘刘、邓、陶’,明天打倒‘杨、余、付’;说这个是变色龙,说那个是小爬虫。班主任申老师在课堂上讲解
瞬息万变的政治形势,一个个点说那些被揪出来的政治人物的名字时,失口说林彪也是变色龙。这完全是口误,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还在继续往下讲呢,可我们这 些孩子却听得清清楚楚。她敢说林副主席是变色龙,她是反革命!我坐不住了,跟同桌的王启亮同学嘀咕一番,结果没等到下课,我俩就非要去厕所,其实是跑到革
委会报告去了。
革 委会的彭主任,听我们讲后很兴奋,说申老师是地主出身,家里还挂着‘五世同堂’的匾,念念不忘她那个地主家庭,现在竟敢说林副主席是变色龙,无疑是典型的
反革命!然后警察来了,让我们写材料,写好后,按手印。一按手印,我心里就害怕了,那时看过电影《白毛女》,杨白劳卖喜儿被迫按手印,现在让我们按手印, 肯定是特别严重的一件事情,于是浑身哆嗦。那边就安慰我:‘不要紧,你们革命小将警惕性最高,毛主席早就说,你们是八九点钟的太阳,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
要勇于和阶级敌人作斗争。’
申 老师叫申世恩,平日对我特别好。她做家访,总是夸学生,从未在家长面前告状。她常夸我会画画,对我父母说,这孩子特别有才气,将来说不定就是一个画家,叮
嘱我父母在这方面多培养我。我爸我妈十分重视我画画,与申老师的提醒与鼓励分不开。我上课画画不听讲,申老师当然不高兴啦,但她激励我说:‘你要多考一 分,我就让你画画。’她办工室的玻璃板底下压着我的画,每次她找我,即使是批评我,但我一看到玻璃板底下的画,就特别高兴,特有成就感。就是这样一位好老
师,我竟毫不犹豫地出卖了她,可见那时的政治氛围对一个孩子的心灵有多大的伤害。
【图:书中的申老师】
抓 申老师的前一天晚上,她还来我家家访。她的脸色很沉重,轻轻地问我:‘你真的听到我说林副主席是变色龙了吗?’我点了点头。她长叹了一声说:‘唉,我怎么
一点儿都不记得呢?’她临走时对妈说,不怪史国良,他是孩子,不懂事。老师走后,我妈追问我是怎么回事,我从头至尾讲了一遍。她一听就火了,拿起笤帚疙瘩 没头没脸地抽打我。边打边责骂:‘这么点儿小孩怎么变得这么坏,这是缺德的事,害人的事……。’她每一下抽打,都在唤起我潜在的人性。
申 老师被关进了牛棚,让她干重活,拉砖坯。看着她被批判、挨打,我特别难受。批斗时,让她站在三个椅子摞成的高处,挂着一个大牌子,撅着。脚底下摇晃,脸上
的汗珠子往下滚。她名字叫申世恩,造反派说她的这个名字也很反动,她是吃剥削饭长大的,还要世世代代不忘地主家庭的恩情,这就是想翻天。拿皮绳鞭抽她,一 鞭子下去,她身上马上起了一大串红络子。
因 为申老师老不交代‘问题’,就说她很顽固,把她关到厕所里了。学校西南角有个厕所,在低洼处,一下雨,里面全是漂着屎尿蛆。在那里放了两张废弃的课桌,让
她在里面写材料,光着脚,腿都泡发了,泡白了。我拿了几个西红柿给申老师送去,她说:‘这是我今年吃到的第一个西红柿,你知道吗,我最爱吃西红柿了。’我 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会是这样。’她说:‘你是孩子,不懂事,不怪你。’后来,只要有人打申老师,我就护着。打人的学生,都是我们那一带的孩子,都认
识。我叫上我姐我哥,在那儿护着申老师,不允许他们打。邻居家有个孩子,打人比较狠,拿关门闸的弹簧打老师。弹簧一使劲甩开了,拉老长,落到人身上,一下 了停住了,弹簧就缩回来,把肉都夹在里面,然后再一楸,一溜皮肉就拽了下来。他拿这个打申老师,我们就跟他打架,我家孩子多,堵在他家门口打他。
【图:史国良在申老师的怀中忏悔】
申 老师是因为我的检举而被抓,被打成反革命的,多少年之后,这成了我心里的一个结,年纪越大越觉得亏心……‘文革’后,申老师调走了,调到何处,不知道。后
来,只要遇到学校的同学和老师,我就打听申老师的下落,找她找了三十年,道歉的话始终含在嘴里,没有吐出来。2000年的时候,《北京青年报》征文,题目
叫‘真想给你拜个年’,我写了《申老师您在哪》,讲出了这个小故事。这是压在我心头三十多年的一块大石头,想起那段经历,我就喘不过气来。
文 章登出的第二天,报社来电话,说:‘史国良,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申老师找到了。’我半天没回过神儿来,媒体太厉害了。接通申老师电话后,我哭了,我想把压
了三十多年的道歉话,一口气吐出来。老师说:‘你还记得这事呀?你小嘛,我说了,不怪你,都过去了。’我说,我一定要见您。于是当天我就到了她家。老师还 是那样,圆脸,两个酒窝,只是头发全白了。我俩抱着痛哭,她拍着我的肩膀,连声说:‘别哭了,别哭了,这事都过去了,老师不怪你……’
中 央电视台的崔永元看了报道后,来找我,要做一期《实话实说》,申老师也同意上节目。录制时,讲到动情处,我哭了起来。原来没想到讲故事会控制不住,没有带
纸巾,没有带手绢,崔永元就把他的手绢给了我。但讲着讲着,他也哭了起来,也没有什么东西擦泪水了。随后,观众席上,也有很多人哭了。于是,暂停录制,送 来一大摞餐巾纸分给大家……
这期节目播出后,国内外又有多家报纸和电视台做了采访。我想,无论是年老的人还是年轻的人,在内心深处都有相近的良知和道德情感,当然,对于人性的复归,也有相同的期待。”
“文革”给几代人都留下了刻骨铭心的伤痛和影响,给党和国家造成了极大的损失,想到这段历史就会让过来人不寒而栗。“文革”是我们这个民族的耻辱,其余毒的消解可能需要很久,远远不是“过了就过去了”那么简单。
从 史国良的亲身经历中,我们可以感悟到一个事实:那就是因受无明之惑,把人害苦其实并不那么可怕,并不那么耻于公开、难于回首,非要越捂越深,可怕的是没有
及时的忏悔消罪,故使因果蔓延,业力像滚雪球一样越垒越大。史国良公开忏悔,净化自身业障的人生选择,实为有智慧者的明智之举,也是修行中极为重要的“忏 悔法门”。
“毕 门案”闹哄了好几天,甚至搞得全国人民“围观”论战。我们的国家已开启了法治社会的新纪元,如果只是因为餐桌上白话的一个“段子”就引来如此般群情激愤,
实在有些夸张。我们这个民族正在走向成熟,中国人正在新一届领导人的带领下走向更光明的未来,“同室操戈”这种事儿相信会越来越少。而心智更加成熟的中国 人,也会越来越广泛、深入地体悟到佛法对人类精神构建的重要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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